賀玉成這會不能逼迫太甚,同僚低頭不見抬頭見,說情分差了點,但不知道這些人背後捏了什麼把柄。
吏部現在就是一捆乾柴,一點火星子能生出燎原大火。
脾氣好會辦事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上回就被送出去了。
賀玉成不敢再逼迫本部的寒門庶族,哪怕一片公心也會被當做彆有用心。餘下的士族世家官員,也不敢去啊!
背後是不當人的同僚和上司,前方是如狼似虎的吳越。陸德業鄭奇文什麼關係和出身,不一樣病得生死不知嗎?
平日與陸德業交好的人一個不敢派去,怕到了地方私下勾連,犯了吳越的忌諱。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得留下來,萬一降下雷霆之怒,正好拿來背鍋。
賀玉成一係人馬拈輕怕重,勉強找出個領頭的,但底下還缺辦事的人。左看右看將部中的中間派提溜出來。
這些人不參與任何派係鬥爭,亦或將所有派係得罪個遍。大多是單純做官拿俸祿的老實人。
關鍵時刻,可不就逮著老實人欺負麼!
賀玉成擺出官威點兵點將,軟硬兼施,從中間派裡選出了五個人,危弘博是其中之一。明示暗示絕不會將他們扔去三州不管,回來後必有錦繡前程。
大家官場上打滾,漂亮話聽聽就算了,等他們平安回來,賀玉成還在不在位都是個問題。
兩個氣性大的當場上交辭呈,這九品芝麻官老子不做了,回家繼承田產莊園去。臨彆之際諷刺道,官署冬冷夏熱,膳堂清湯寡水,若清白做官,日子著實苦寒,哪值得上一幅古書畫,兩貫,不能再多了。
賀玉成氣得吹胡子瞪眼卻無濟於事,哪怕緊急再補了兩個人,但吏部天官威嚴掃地卻是不爭的事實。
危弘博佛係慣了,事攤到頭上去就去吧。隻不過他的前途並不明朗,江南出身,家族中不溜,萬一長安的同僚再不當人,沒有任何反製手段。
幾個“老實人”碰頭商量一通,反省杜喬等人一去不能回,就是因為手上的事交待得太乾淨,沒留“後患”。打定主意留一手,寧肯回來加班趕工。萬一真被賣了,等著去漫無邊際的資料裡慢慢找重頭乾吧。
“老實人”清高,平日隻專注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像其他人爭權奪利鬥得跟個烏雞眼似的。心存善意亦或兔死狐悲,幾人商量一通,辭官的不管,但留在當地的總要去問問家裡意見,看能不能搭把手。
所以危弘博順著一條線,把兒子派來找杜若昭。
杜若昭緊抿住嘴唇,沉默些許時候,方才道:“要回家同母親商量。”
杜若昭對危家父子觀感不錯,但吏部的一番操作隻讓她覺得惡心,四舍五入,信任度打個折扣。
危泰初點點頭,“那我明日再來找你。”
杜若昭:“好。”
杜若昭送走危泰初,轉身去找師父交待個底掉。
林婉婉溫言道:“回去問問你娘的意見。”
與此同時張法音也在接待一位陌生的客人,她對麵是一位正當盛年的貴婦人。
張法音問道:“不知夫人所來何事?”
貴婦人自報家門,“我夫家姓陳娘家姓謝,在家行四。外子曾與杜郎君有過一段交往。近日才知他外放,恰好外子將履任汾州司馬。特上門來拜會,有沒有我家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一州司馬是中階官員,與杜喬的微末一個天一個地。張法音從未在兒子嘴裡聽聞有哪位顯赫的陳姓朋友。
“陳謝氏”見張法音略顯迷茫的神色,也知自己上門突兀,尤其杜喬的遭遇讓他的家人成驚弓之鳥。兩家私下沒來往,她先前也不知杜喬的家眷在長安。
兩人寒暄數語,“陳謝氏”知曉張法音一時做不了決定,臨彆之際笑道:“夫人不必慌疑,祝娘子知道我的。”
張法音一時怔愣,祝明月不在家啊!換言之她二人沒多深的來往,否則不可能不知曉祝明月離開長安。但另一方麵知道祝明月和杜喬的關係,也不是一般人。
傍晚林婉婉順路送徒弟回家,得知竟有人爭當信使,聽張法音形容一通客人的家世相貌。
林婉婉篤定道:“我知道她。”謝蓉安,五娘的姐姐。
張法音:“長林和那位陳司馬是何情誼?”
林婉婉斟酌道:“長林以前幫過他家一個忙,因為種種原因不常來往。”五娘是所有人心裡的一個疤。“但他們夫妻倆在這件事上不會害長林。”因為關係遠所以清白。
林婉婉不曾直言,一是不知道杜喬有沒有告訴家人他的山寨冒險之旅,二來五娘的事不好廣而告之。
張法音思量一會,作出決定,“那就麻煩陳司馬家了。”
照理說朝夕相處的同僚更親近,張法音曾聽過危家父子的名聲,卻是杜若昭在家玩笑提及他家飯食太差,把孩子逼得餓暈過去,當時杜喬在旁邊隻笑笑沒有說話,想見私下關係並不熟絡。
張法音不是對危弘博的人品有懷疑,單純僅此一遭,深知吏部水深,不敢托付信任。
謝蓉安夫妻倆最打動張法音的一點,不是杜喬疑似施恩,而是林婉婉所言,他們沒理由害杜喬。
而且陳鎮要去地方任職,杜喬的官職沒定下來,不管遠近都算得上鄰居,多多少少說得上話。
次日一早,杜若昭在濟生堂再見危泰初,婉拒危家父子的好意,手指頭緊張地碰在一起,“母親已經托人給大哥送信了。”
張法音將收拾得鼓鼓囊囊的行李交給謝蓉安派來的仆人。遲疑道:“會不會太多了點。”
陳家仆人道:“杜夫人不必憂心,我們全家都要跟著郎君赴任。”車架上擠一擠位置就出來了。
林婉婉聽聞消息,隻盼這次留下來看房子的仆人會靠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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