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明讀書時記性簡直一坨狗屎,但論起八卦,幾百年陳芝麻爛穀子都記得,何況睡前的靈思。
段曉棠不明就裡,“哪裡錯了?”
她身上擔著左廂軍幾千人的性命前程,哪怕隻錯半步,也非同小可。
範成明:“先前想殷相公釣魚是為除惡務儘,不對!他就是奔著軍功來的!”
段曉棠啞然:“軍功?”
殷博瀚一介文臣,從哪兒賺軍功?
範成明:“新晉宰執立身不穩,再冠冕堂皇的文章也鞏固不了多少。軍功最重,文武雙全,天下間能有幾人比得過他。”
彆人出將入相,他以文人之身統兵平亂。
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這樣的誘惑有幾人能抵擋?
從石任等人雖然不滿,但依舊照章執行來看,“釣魚”之策必然在中樞通過。
但殷博瀚亦有私心,他的目的就是通過清查彌勒大乘教徒激起民變,由此收割軍功。
所以殷博瀚一早將右武衛排除在外,隻通過郡兵行事。
宰執的權柄拿捏得住郡兵,卻拿不住靠山硬的南衙。而右武衛一旦入場,軍功分配就難說了。
隻是沒想到郡兵炸營,城內局勢失控。
所以殷博瀚要堵段曉棠範成明的嘴,他退一步隻拿統帥之功。
段曉棠手猛捶桌麵,怒喝道:“畜生!”
範成明勸道:“氣是一回事,手是自己的,心疼些!”
當麵罵一位宰執,範成明連眉毛都不抬。他倆不往外說,誰知道呢。
大興牢獄已是劍走偏鋒,落於下乘。殷博瀚出發點錯了,錯上加錯。
怪隻怪先前對他有文人濾鏡,沒想到這般無恥。
武將殺良冒功,都是一杆子買賣,哪像殷博瀚,一人兩殺!
這等誅心的猜測,範成明除了在給吳越的私信中提及,公開場合絕不會發表,但不妨礙他私下偷偷傳播。
段曉棠原地轉圈,“我要,我要……”重複幾句卻發現沒有任何有效的辦法。
她手握重兵,是陳倉附近最大一股武裝力量,除非造反,沒有任何可以限製殷博瀚的手段。
她和範成明都不是可以能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縱橫士。
如今的上上策,竟隻能抽殷博瀚的梯子,一走了之。
範成明:“把我們收集到的東西,送回長安,讓七郎定奪。”
段曉棠懷疑道:“他會對上一位宰執?”
範成明反問道:“你以為王爺過往在朝堂上,是和哪些人撕扯?”鬥的就是宰執。
不穿紫著紅,都沒有入眼的資格。
河間王府、南衙和殷博瀚過往沒多深的關係,往日無情,就彆怪今日翻臉。
就算為了段曉棠這個人才,吳越也必須上。
如果昨日出昏招,推人出去斬的是吳越,被推出去是段曉棠……哄不好,絕哄不好了,補償再多莊子都沒用。
有些委屈,段曉棠絕不會受。
範成明阻攔段曉棠去縣衙,倒不是擔心殷博瀚一氣之下斬將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