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鳴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無助地搖頭道:“我不知道。”
他先前借休養身體逃學,後頭在家就是單純避風頭,誰知道風向會變得那麼快。
從聖人到罪人,不過短短兩天時間。
宗儲:“殷相公有信回來沒?”
殷鳴繼續搖頭,“沒。”就算有,也不是他一個小輩能知道的。
殷鳴擰眉思索一會,忽然跳下床,說道:“我去找林大夫問問。”
段曉棠親緣淡薄,在長安僅有兩位表親。
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祖輩有些許齟齬,不影響殷博瀚把殷鳴塞進國子監。
宗儲急忙拉住人,“你去作甚!”
不說兩家立場對立,林婉婉一個在長安行醫的女子,能知道什麼。
右武衛的戰報送到長安,沒有一句攻訐之語,但明眼人都知道,段曉棠和殷博瀚兩人中,必有一人要吃瓜落。
段曉棠明明可以配合,把事情壓下來,為何要將自己置於不利境地,費儘心血炮製一份幾乎沒有漏洞的戰報,將陳倉變亂的前因後果攤在明麵上?
做菜放多了鹽嗎!
在殷鳴宗儲印象中,殷博瀚雖熱衷名利,卻非偏激之人。
討論得最為激烈的時候,吳越聯合韓騰,請求皇帝徹查關於陳倉被屠城的流言,還右武衛一個清白。
所有人心知肚明,陳倉被屠城隻是傷亡慘重的另一種說法,真查下來也隻會不了了之。
吳越正式跳到明麵上,以南衙的名義向殷博瀚發難。
原先一個小小的將軍不足以撼動,現在吳越以南衙為靠背,對上殷博瀚詩詞文章堆疊出的高台,不論誰是誰非,都必須要有個說法。
陳倉籍貫的官員不論官職高低,緊隨其後,非得給家鄉討一個公道。
往常圍繞在殷博瀚周圍的南方官員,反倒在關鍵時候偃旗息鼓不發一言。
為防彌勒教作亂,右武衛向關中增兵,好事者從南衙打聽出消息,今年剿匪將提前結束,差不多和殷博瀚前後腳回長安。
吃瓜群眾恨不得守在城門處,看兩方人馬現場打起來。
誰能想到,班師的兵馬和押送反賊的官員尚未抵達長安,先來的是披麻戴孝告禦狀的陳倉父老。
祝明月吳越都以為是對方的手筆,但再結合時間和路程,發現不大可能。
自發的?
國朝至今,尚未有如此大規模以地區為紐帶的喊冤行為。
來告狀的不止有庶民,還有士族參與,或者說就是他們組織的。
先前抓捕的都是沒有根基的庶民,在那混亂的一夜中,一些小士族子弟同樣受牽連被殺,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殷博瀚攜帶大批囚犯入京,腳程自然快不了。陳倉人輕車簡從另行小道,反而趕在前頭。
陳倉人態度擺的極正,家鄉潛藏有彌勒教徒,不曾發覺,是他們的疏漏。
可真正的彌勒教徒有幾人,至於抓捕數千人,釀成這般慘禍,昔日繁華的陳倉城,如今一片焦土,滿目枯骨。
他們要一個公道,要一個說法。
關中一體,朝中是否視陳倉如仇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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