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南宮孤舟不疾不徐,謙然拱手道,“宋夫人一路趕來,舟車勞頓。此等小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哼。”那老太婆卻顯然不願順他的意,當即冷哼一聲,喝道,“原來小子還記得老身姓宋!老身當是你沒把我宋家放在眼裡呢?!”
南宮孤舟麵不改色,行禮躬身道“老太太德高望重,義薄雲天,晚輩自然不敢怠慢。隻是不知晚輩如何有失,勞您如此動怒。”
眾人皆聽得膽戰心驚,試問這天底下,有幾個敢如此稱呼這問劍主人?又有幾人敢如此奪他臉麵?聽莊主所言,卻是“宋家”他們倒聽說有個曲州宋家,似乎也曾繁盛,隻是後來逐漸沒落。加上宋家這些年向來低調,又斷絕香火,自是不甚有名。
看南宮莊主與北枝老人的模樣,卻像是十分忌憚?
不消眾人疑慮,那老太太卻平地一聲驚雷般,隻大喝一聲
“南宮小兒,不知你可還記得老身那不成器的徒兒?!”
“徒兒?”南宮孤舟滿腹狐疑。
“哼,怕是你也不記得了吧!世人都說男兒皆薄幸。依老身之見,你這自詡天下第一劍的問劍莊主,便是天底下最薄幸無恥之徒!”
話音未落,旁人倒吸一口冷氣。這倒好,還是一樁風月情事?試問這天底下的男兒,誰人沒個三妻四妾,像南宮莊主這樣的當世英雄,自然是隻多不少。可多年以來,南宮莊主一直潔身自好,自從薛氏死後,他卻不願再填一室,即便膝下無子,竟獨寵愛女至今。他一向以長情著稱於世,確是廣為稱道。
這老太婆所說的徒兒,又是哪個徒兒?眾人不由地瞄了一眼那站在一邊的絳衣女子,卻見她目光沉沉,像是比那老太婆還要多上三分暮氣。無論如何打量於她,她皆是不動於心,死寂如僵。
南宮孤舟麵色一變,登時問道“原來她是您的徒弟?”
她?
這一旁看客卻紛紛豎起耳朵,原來果真有這麼一個“她”
“哼。”老太婆將杖子一橫,指著那蒼顏白發的老者,口中卻在與那絳衣女子吩咐
“阿秀,將他那隻賊手給我釘住。”
那被喚作“阿秀”的女子微微點頭,此時終於抬起眼眸,那眸光古井無波,卻像是萬年寒冰。隻見她揚起窄袖裹挾著的小臂,左手按於右手掌後,那掌心中驀然有數道銀芒激射而來,勢如摧枯拉朽,銳不可當。白頭翁臂上還挾著一人,自然不敢接她一招,於是驟然起身,向後退去。哪知這女子無波無瀾的墨色眼眸輕輕一轉,像是蒼鷹捕獵,霎時間定他周遭餘地,手中銀針便牢牢追他身形而去。
隻聽幾聲“砰砰”之聲,在場看客無不汗顏,何曾見過這白頭翁如此狼狽。隻見那南宮孤舟卻麵沉如水,驟然抽劍在空中一挽,又是“叮叮當當”幾下聲響,那銀芒紛紛被彈落在地。隻聽那阿秀像是稀罕地“咦?”了一聲,手中百道銀芒頃發,如同流星飛逝,又似皓雪落地。南宮孤舟見狀,頓時提劍淩空,作勢迎上。隻是他方一起身,一旁的趙青木與顧見春二人卻趁機奪人。白頭翁本就獨臂,此時除卻輕功,再難有什麼抵擋之力。隻是方才為躲那銀針,頗費心力,一時不察,竟真叫那二人得手。兩人此時也明白在場之人不點頭,怕是也難離開,索性便一齊躲至那軟轎後,聽那位老婦的意思,這紫衣少女卻與她有些淵源。如今病急亂投醫,那就信她能庇護一二。
話說那兩人方落地,趙青木登時握住對方腕骨。半晌,迎上對方殷切目光,隻搖頭道“我救不了。”
“什麼叫救不了?”顧見春登時急道。
“經脈枯竭,無”趙青木說著,卻忽然兀自一怔,此脈象,好生熟悉。
那時在帝都外的小屋之上,這少女亦是如此脈象,卻戲弄於她,但望她去偽存真,明辨是非。此時前塵往事浮現於心,她自是苦澀難當,卻不知這夜來姑娘究竟是又在戲弄她,還是當真如此?
“我不知道對不起,我醫術不精,看不出她究竟如何。”趙青木咬了咬唇,隻得據實相告。
顧見春麵上一白,頓時低頭,看著懷中少女——那素淨的麵容上隻餘霜色,像是身陷什麼修羅地獄,黛眉緊緊蹙起,痛苦難當。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竟當真如同
隻消片刻,他忽然問道“你先前說那顆能救人的丹藥,還有麼?”
趙青木搖頭道“隻有一顆我那時給你了。”她心中也懊悔不已,方到用時,才知道那“來去不息丹”的珍貴所在。隻是她救人心切,更看不得他渾身是血的模樣,如此匆匆用了,這時候卻又害那少女無藥可醫。
她眼中忽然滾出兩行清淚,愈想卻愈是悔愧難當。
“那若是用我的血,能救她麼?”
趙青木陡然一驚,淚痕猶在,卻叱道“不能!你瘋了不成?!”
顧見春抿唇,斟酌著問道“可那日你分明以血解毒我體內有這來去不息丹,或許可以一試?”
不知為何,趙青木聽聞對方所言,那眸中淚水卻更是洶湧而出。
“你這個呆子”
“不成的不許想了。”
“好。”顧見春見她麵上哀慟,卻也難再開口。方欲運功,又想起先前在桑水行舟之上,那漁翁所言,他二人功法路數相衝,卻頓時打消了這念頭。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
難不成,當真要眼睜睜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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