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莫三思怔了怔,“你覺得孤單?”
趙青木方知自己說得多了,垂頭悻悻道“也不是孤單吧隻是我一個人,雖說爹爹會陪我說話,可有時候真的好生無趣。每日除了三餐起居,便是醫術草藥,一點意思都沒有”
莫三思隨意笑了笑,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屋瓦之間。
“可你爹做得沒錯。你在穀中尚且還能落個清淨,若是在這江湖之中,以你爹那身份,恐怕有的是腥風血雨讓你受的。”
“唉我知道啊,他總是為我著想的。”趙青木看著天邊星河懸懸,兀自歎了口氣,“隻不過我卻不願一輩子都待在那個地方。這分明不是清淨,而是逃避。莫前輩,你明白麼?我爹他一直以來,都在逃避一件事。”
“哈哈哈”莫三思忽然悵然一笑,“你說得對,你爹就是在逃避。”
他似乎舒了一口氣,為自己能和那醫仙之女一同說她爹的“壞話”而感到暢快。
“唉”趙青木又是一聲歎息。
莫三思連忙寬慰道“彆歎氣了。小丫頭,你啊,就是被你爹荼毒太深,死板得很!放寬心——大不了,與那小丫頭姐妹相稱,也不是不可以啊?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啊?”趙青木為對方這突兀的話題驚得一個趔趄,險些墜下去。待到終於穩住身形,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捂住對方的嘴,卻不意這口無遮攔的啼血客已經說了個分明——
“就算他們青梅竹馬,前盟在先,你這麼溫柔可人的小姑娘,誰看了不稱上一句仙女下凡,要是這還不滿意,那這小子當真是有眼無珠,不知好歹!”
“依老夫看啊,你們才是良緣天定,般配十足!”
“莫前輩,你才不要胡言亂語!我和他清白得很,沒有旁的心思!”她臉上泛起酡紅,卻爭辯不得,隻好羞而嗔道,“再再說啦,我趙青木要嫁,也要嫁一心一意隻對我好的。莫前輩,你就彆再添油加醋啦!”
“嗯依老夫看,你這小丫頭,就是太貪心了。”
莫三思兀自琢磨了一會兒,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壺酒,忽然仰頭豪飲。
趙青木瞪著眼睛,心說你不許我喝,你卻喝個起勁兒了!卻見對方抹了抹嘴,麵不改色地說道
“小丫頭,老夫沒騙你。老夫在這江湖上漂泊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你還真彆不信,這世間許多事啊,都是一開始就注定了的。”
莫三思忽然轉過臉,深深看了趙青木一眼,卻叫後者被看了個心虛。
“——比如說,這緣分二字。”
“什什麼啊?”趙青木垂眸躲閃,不知所謂。
“你看啊,讓老夫給你說道說道。”莫三思一麵說著,一麵湊得近了些,徑自一屁股坐到趙青木的身旁。趙青木不語,隻是睜著蒙蒙雙眼,沉默聆聽。
“這人和人呢啊不,這男人和女人呢,有時候就像劍,和劍鞘。”莫三思摘下腰間猩紅的啼血劍,以之為例。
“一把劍呢,如何鋒利,都是外在的名聲。但若隻單有寶劍,而無劍鞘,這再好的劍也不中用,因為它不知收斂鋒芒,總有一天會傷人。”
趙青木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而這時候,劍鞘的作用就顯而易見了。人們記住一把劍,往往記住它鋒芒畢露的樣子,卻不知道真正包容它的鋒芒的,恰恰是與它朝夕相對的劍鞘。隻有這劍鞘,才能令這寶劍藏鋒,也隻有劍鞘,才不會為這劍鋒所傷。”
“哦”趙青木點頭了然道,“所以隻有當劍找到了劍鞘的時候,才能成為一把完整的寶劍?”
“聰明!一點就通。”莫三思咧嘴笑了笑,“是這個理如今這小子啊,就好似一把尚未成型的劍。老夫向來看人很準,假以時日,他定然能成為一把絕世寶劍。而你這小丫頭,就有成為那劍鞘的潛質。”
“我?”趙青木指了指自己,連忙搖頭否認,“不成,不成我才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