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王根結結巴巴地說:“惠雲姑娘落進湖裡,救上來就沒有氣了,沒有氣了。”
王恒聽他說得不倫不類,心中訝然,抬腳便往裡走。
水榭今日搭作了戲台,水榭西首有三間罩房便給戲班子上妝卸妝用。
原該在燈擔裡等候演出指令的伎人樂師,三三兩兩縮在牆角,看樣子已被王家健仆看管了起來。
管家王根指向挨著過堂
王恒眼角掃了一下,這是個很小的耳房,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什麼,模糊中見一個背影臥在竹塌上一動不動。
管家王根擦一把頭上的汗,道:“府裡的老婆婆才剛驗過,說是惠雲姑娘已經咽了氣。這可怎生是好,如何向老爺夫人交代。”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國色天香,將才還在唱戲,突然暴斃,這事變得棘手,王恒沉思片刻,道:“先請個郎中來瞧瞧吧,伯父大人那裡我去回明。”
王恒一路斟酌言語,快步回到潭影軒,悄悄同朱夫人的大丫鬟桂香打了個手勢,桂香伺時跟了出來,王恒同她一五一十講明情狀,桂香也是大吃一驚。
片刻,桂香悄悄回了朱夫人,宴飲便草草收場了。
夜已深沉,請郎中自然不易,也便是王宅了,府中相熟的郎中急衝衝背著藥囊夤夜趕來。隻一把脈,便道回天乏力,囑咐直接料理後事。
朱夫人歎氣道:“老爺的好日子,不想出了這事,賞一副好棺木,讓她的本家領回吧。”
王恒趨前詢問:“王根托我請伯父大人示下,要報官嗎?”
元馭大人忖度良久,道:“當然要報官,有道是滅門的縣令,人命關天再不能馬虎的。”
王恒道:“侄兒也是這麼想,昨日賓客眾多,實在也是隱瞞不過的,惠雲姑娘名頭不小,眾人皆知她被禮聘進府,無緣無故沒了,不報官倒像是心虛。”
元馭大人點一點頭,神情十分威嚴,道:“咱們家秉承祖訓忠厚傳家,淩辱下人致死的都從未有過,須得報官查個一清二楚。”他打量了一下王恒,又道:“我這幾日要去蘇州府訪友,這樁事便交與你,也叫你曆練曆練。”
王恒連連稱是。
太倉州衙門派出的吏員來得很快,霍班頭約莫四十來歲,清瘦乾練,雙目炯炯。他帶了一位衙門裡專司檢驗的婦人,很客氣地宣布要檢查一下惠雲姑娘的屍首。
那婦人是做老了事的,便按衙門規矩一一勘察起來。但見她似是極為疑惑,反複驗著毛發與手足,接著怔怔發呆起來。
霍班頭似是對那婦人很有信心,也不去襄助與她,朝王恒拱手道:“這案件未明,還得傳喚幾個貴府上的家人,讓他們在門外候著吧。”
伺候惠雲的小丫環鎖兒首先被問話,霍班頭問道:“惠雲姑娘昨日可有啥異常舉動?”
鎖兒極少見到公人,露出害怕的神情,但口齒倒還清晰:“惠雲師傅昨兒早起一如尋常,”她想了想說:“因下午要演大戲,廚房比平日多上了一道點心,惠雲師傅仿佛胃口不大開,把與我受用了。”
霍班頭抬眼用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道:“王七公子,登雲班可有名冊?”
王恒與趙瞻雲交換額一下神情,趙瞻雲出列與霍班頭施禮道:“我與大人點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