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回想到淩晨間海寧寺塔上,那老者祈香主的話,五更三刻晨鼓後出發,卯時進市舶司衙門,得手後出城彙合。看來被他們輕易就得手了,按照計劃,他們一定會出城,公差在城內緝捕怎麼會有線索。
費悅兒阻止祈香主那夥人去劫獄,又不知是為了什麼。眼下也不知她去了哪裡。
於是搖搖頭,也不說甚麼,便去了棠梨院找月亭。
棠梨院裡的登雲班沒了主心骨,數十日功夫少掉了好些人。
月亭見王恒來了,便請他到原來排戲的偏廳,現在冷冷清清沒有人,正好說話。
王恒請月亭明日和他一起去打探案情,帶好些戲裝家什放在挑擔上,說不得還要扮作草台班便宜行事,月亭二話不說便應了。
次日清早,王恒推說要回一次瀏河老宅瞧瞧族老,跟管家根叔要一輛馬車,式樣舊點的就行,也不要車夫,隻說自己跟王才就能駕車,根叔都隨他去。
王恒自己從箱子底下找了件極舊的短打衣裳,叫王才也挑了身明顯小了不太合身的舊衫褲,王才老大不樂意,即便是為了探案,也該鮮衣怒馬仗劍江湖,一個亮相俊采飛揚才是,合著輪到自己都是反著來。
王恒載上小才和月亭,一陣風似的出了城朝北飛馳,月亭問道:“咱們今兒是要去哪裡?”
王恒道:“三家市,去伯父大人蒙師的長子孫舉人家,去打探打探他們家的女眷。”
月亭吃驚道:“怎麼又牽涉到孫舉人了,鄉紳人家這能行嗎?”
王恒愁道:“自然不容易,況且還不能露了行跡,我想了個法子,村子裡大姑娘小媳婦啥時候能叫你見著麵?”
王才道:“那也就是趕廟會,聽大戲。”
王恒道:“對,咱們隻裝作草台班去村裡要幾個盤纏,孫家是當地裡大戶,說不定有熱心的小媳婦能告訴一些信息呢。”
王才一本正經道:“月亭哥,待會你也彆唱那些文縐縐的戲,啥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咱們鄉下的大姐可不好這些.”
月亭道:“那得你給我報個曲牌。”
“給你學學。”王才扯開嗓門:“鶯鶯儂是個小姑娘,儂做媒人不像樣,隻要做得對,管他像不像,奴來試試也無妨。”
月亭搖搖頭,道:“不會。”
王才笑道:“報十二月名總會吧,正月裡來開什麼,正月裡來就把迎春兒開,迎春開兒怎麼大,妹子個頭上要戴它。”
王才近來喉嚨開始變聲,公鴨嗓怪聲怪調的。
月亭欣然道:“這個難不倒我。”
三人說說笑笑,費了一個多時辰,到達了三家市。
三家市是南宋大臣陳氏、周氏、王氏三家於宋末歸隱太倉所建,曆今數百年,隻道是個鄉下市甸,卻原來繁華得緊。
進村迎麵架了個廊橋,橋下有家茶舍,王恒摸出三文錢,要了三碗大麥茶,招呼月亭同王才先歇一歇。
一盞茶儘,待要進村,略一思索,王恒取出十文錢,對店夥計道:“好生喂馬,日暮之前必然來取回馬車。”
夥計自然點頭稱是。
王恒把戲擔雙肩挑起,月亭忙道:“自然該我來挑。”
王恒輕聲笑道:“眼下咱們是鄉下戲班去討生活,哪能讓角兒挑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