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悅兒接著說道:
王家雖然派家丁看管著我們戲班子的人,卻也沒有將我們視為凶犯,早飯還是按舊例供給。我借機給紅雲端飯過去,乘著左右無人,對她說:“找著了沒有?”紅雲倒是很鎮定,冷冷地說:”你甚麼意思?”
我編了套說辭,道:“登雲班原本靠的是惠雲師傅,但她現如今死了,以後,大家夥能仰仗的,就是紅雲姑娘了。紅雲姑娘但有吩咐,玉兒沒有不從的,便是找甚麼東西,有個人幫忙豈不是方便點。”
紅雲審視了我一番,麵色和緩起來,說道:“我們戲班一向是惠雲姊姊做主,得來銀錢也都是她收著,她既然仙去了,咱們其他人活著卻還得要銀錢,所以我瞧一瞧她身上有沒有藏著銀票,會票這樣的東西,找了找,竟沒有。”
我又表了一番忠心,以後就追隨紅雲了。紅雲麵色稍霽,猶豫了一下,說她現在需要人出府給她去報個訊。我當即請願代她走一遭,我隻是個粗使丫頭,算不上戲班子的甚麼人,多半能溜出去。
海寧寺廢園一角,海寧寺塔下,呼三聲黑姑,便有人來接應。
其時東方既白,我輕而易舉從王宅後門出去。
海寧寺廢棄多時,頹井殘垣中找到海寧寺塔頗費了一番功夫。我喊了三聲黑姑,門吱嘎一聲,緩緩地開了,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你是?”
我說是替紅雲來報個訊的。
那婦人的聲音飄忽忽,道:“進來吧。”
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在二層。二層較之底層,可謂明亮多了。有個黑衣窈窕的麗人坐在窗前繡。
“黑姑?”王恒道:“這海寧寺素來有狐仙的傳說,傳說中的狐妖就是叫黑姑,可那都是我小時候聽的故事。”
王才做出一個駭異的表情,道:“賃居在古寺中用功的書生,有的被黑姑的美色迷惑,有的貪圖黑姑的財寶,有的吃了黑姑的美酒佳肴,無一不是被吸儘精血而死,變成一具白骨,所以這海寧寺很久很久以前就廢棄了,這是我聽街坊大嬸們說的。”
費悅兒繼續說道:
當時我不知怎得,想顯顯本事,便沒有好好走樓梯,運足了氣朝二樓一躍,輕輕停在二樓雕窗前。
黑衣麗人說:“紅雲人去哪兒了?”
她遠遠望著姿容豔絕,但我聽她的聲音有些蒼老,想來年紀不輕了,也不敢跟她對視,回道:“昨兒夜裡咱們戲班在閣老府唱戲,頭牌惠雲師傅溺水死了,王家報了官,戲班子的人暫時都被王家仆役拘在了府裡。我因是戲班雇來的粗使丫鬟,乘著亂溜出來給紅雲姐姐報個信。”
黑衣麗人點頭道:“知曉了。”
忽然她若有所思,道:“戲班裡的丫頭,功夫俊得很啊。”
我隨口道:“台上一亮相,台下十年功,戲班子的人,哪個不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黎明即起,練功練到大天亮,誰還天生是名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