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思慮再三,道:“雲台兄重重托了我,日腳到了,人沒回來,我必要去西山島看一看情況的。這洞庭西山一日來回的路程,我一人前往便可,學裡放假,小才也歇幾日,阿峴難得來一次,陪著四處逛逛。”
王才有些過意不去,道:“西山島地陌生疏的,一個人去行嗎?”
王恒笑道:“料也無妨,雲台兄說過的,西山島是個熱鬨的市鎮,並不是個化外之地。咱們兩下裡各自行動,說不定假期結束,我把雲台兄找回來了,你們也把隆興當假畫案給破了,豈不兩全其美。”
這般一說,諸葛峴與王才摩拳擦掌,即時開始分析假畫案案情。
王恒因恐明日一早要出行,品了香茶先行告辭,全浙會館裡有的是客舍,王才便留宿於此。
回到書院,先去問齋室門房雜役,人字乙號房的黃少爺可曾出現過,門房很肯定說好幾日不見了。
再去人字乙號齋室,窗戶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火光,房門緊閉,門環輕輕一撥,手上全是灰塵。的確是好幾日沒開過門的樣子,雲台兄,也許出事了。
心緒不寧了一宿,翌日起了個絕早。
為方便出門行走,換了身半新舊蓮青家常絲綿袍,仍是亮鐘時分就出了書院角門,趕去萬年橋渡頭。
上一次送人,隻覺得辰光過得飛快,今日交了二十文船資,登上駛往洞庭西山島的客船,卻等了良久。
坐船的人很少,稀疏幾個客人有坐在船艙裡的,有登上甲板四處張望的,王恒將胥江一帶景致看了個遍,船才緩緩開了。
王恒沒帶甚麼行李,隨身掛著一個綢布褡褳,記得黃雲台說過,要把他搭救出來,須得擺出官宦子弟的款兒。
褡褳裡放著些許散碎銀子,重要的是放在其中的一個禮盒,禮盒中收著他從太倉帶出來的拜帖,是伯父大人閣老府的拜帖,他到蘇州城之後還一次未曾使用過。
船漸漸出城郭,大半個時辰後在胥口停靠了一下,接了兩三位客人上船,便駛入了太湖。
隻見風煙俱淨,天山共色,白帆點點,沙鳥盤旋,頓覺胸懷為之一闊。
午後未時初,客船到達終點洞庭西山船埠口。
下船時天色開始變了,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王恒深悔出門時考慮不周全,沒有帶好雨具。
埠口很熱鬨,挽著籃子叫賣五香豆腐乾茶葉蛋的阿婆,挑著擔子兜售各色乾鮮果子的老漢,還有好幾班轎夫等在竹棚子下等生意,套著車的老牛啃著草。
瞧見這樣的光景,王恒鬆了一口氣,正如雲台兄所說的,西山島乃是個繁華富庶的市鎮,他暗自失笑,原來自己對於單槍匹馬隱隱然還是有一些恐懼的。
眼前出現的難題是不曾想到的,在渡口剛站了一站,各色人等前來兜生意,王恒發現跟他們語言不通。
平時書院裡說南京官話,偶爾去街市,對蘇州城裡的俚語也能聽個七七八八,還認為自己的語言天賦不錯,豈料這西山話跟蘇州城裡話差彆這麼大,十句裡頭倒有七八句不解其意。
王恒看看天,決定還是雇一架牛車穩妥,跟駕牛車的老頭比劃了好半天,“萬戶莊,從涵村塢上山,飄渺峰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