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時節,木樨香熏熏然的夜晚,靜謐中間雜著些許秋蟲的唧唧,白日裡趕路累著了,入夜反而輾轉反側起來。
小才愛喝毛峰茶,吃了淡淡的茶湯,就著燈火奮筆疾書,寫著寫著抬頭見王恒在間壁臥房看書,便道:“七兄,月亭哥一團高興的,我不想說掃興的話,他那個老泰山行事,恐怕不太地道,咱們鄉裡攀親,多是補貼嬌客的,男家出一百兩聘禮,陪嫁要帶足一百六十兩,最吝嗇的人家,至少陪嫁回一半聘禮,這麼不體麵,那是要被人說嘴說好幾年的。”
王恒放下書,伸伸懶腰道:“退職還鄉的官員,如葉家這麼窮的還真沒見過,不過老話說高門嫁女,低戶娶婦,隻要姑娘好,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就是幫補些娘家也罷了,月亭哥也貼得起。”
小才不置可否,繼續寫他的《萬戶莊手記》,小才寫話本已有年餘,還不曾有書肆願意給他印幾冊。
次日一大清早,蔣家大宅就人聲鼎沸,都是親故前來送禮的,老宋臨時雇了幾個跑腿的來接應,茉莊上的鄉親們也紛紛前來幫忙。
喜事的酒席放在大宅的天井裡,搭喜棚的匠人今天就忙活起來。
雖則忙忙碌碌,卻也有條不紊,自有老宋帶著下人們去打理,王才小哥倆依舊在茉莊遊逛。
午後去高升茶樓聽書,這幾日說的是《武鬆血濺獅子樓》,前日下午已經手刃了西門慶,昨天一回不知說了些甚麼,今天聽來,竟還未跳下獅子樓。
說書先生隻一味熏染武鬆如何如何猛然一吼,獅子樓中空缽空缸皆甕甕作聲,節奏太慢,座下聽眾昏昏欲睡,悄悄地走掉了幾個。
王才聽他們竊竊私語“今日,社戲戲台那裡,有個飛雲班在唱南曲。”
過了一陣,座中茶客倒走掉了半數,小才低低道:“七兄,咱們也去看看戲。”
倆人便跟著其他的茶客走下茶樓去看戲,這社戲戲台,離蔣家大宅卻是更近了,就坐落在蔣相公祠朝西,走到儘頭便是。
隨著洞簫笛聲悠揚,戲台周圍聚攏了不少人,小販們已經聞風而動,搶占了有利地形。
王才看社戲有經驗,在戲台“普天同慶”右下手占住位置,正對著戲台的好位置等戲開場都會被擠得水泄不通。
戲班是茉莊上公所請來的,歡度中秋佳節,全莊子的人都可以隨便看,不用再給錢,倘若男女客們看得滿意,要打賞些也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