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重光接著道:
“八月十三日下午在沈家的人,因我們要回到蘇州城裡,是最早告辭的,等我們出北門,已經是關城門的時辰,如果葉沈氏她們要回分湖,她們應該在東城門出去,而沈宅坐落在北門附近,也就是說,即便葉沈氏緊隨我們之後就離開沈宅去東門,也應該來不及出城,那麼芳雪怎麼可能當夜在分湖老宅病逝,況且,下午還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在短短幾個時辰裡生病死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恒與小才聽了頓時大驚,早先對葉家影影綽綽的懷疑又浮現出來,俱都屁股坐不住,站了起來。
“沈家住在吳江縣城鬆陵鎮,沈家現在的族長是誰?是芳雪姑娘的外公嗎?”王恒忽然問道。
“沈家的族長是我舅舅沈伯和,他是退職還鄉的光祿寺丞,葉沈氏他們是二房的人,葉沈氏的父親,芳雪的外公,早就不在了,二房當家的是葉沈氏的兄弟沈君杜。”
文重光一口氣說了許多,頗感後悔,話題一轉,盯住張西如道:“西如兄,那姓薛的出八百兩贖的小翠寶,估摸著要一千兩才能贖回,我已經籌到了部分,總歸要著落在你身上兩百兩。”
張西如歎口氣,道:“老文,你是知道我的,家裡產業都歸我長兄管,自己又是響當當的窮官。”
文重光目露緊張,隻道是沒有了,垂頭喪氣起來。
張西如接著道來:“編集子有人送了一千兩銀子來,我省著點用,勻你一百兩。”說罷,高聲喊老仆過來,讓他拿一百兩會票給文先生。
文重光喜出望外,接過會票道:“那也成,我再找大樽挪一百兩。”
張西如微微搖頭,道:“啊呀,大樽自己都一腦門官司,也虧得他家娘子賢良,左支右絀竟還能應付下來。”
文重光嘿嘿一笑,朝三人拱拱手辭了去。
王恒與小才略坐了坐,見張先生拜客眾多,絡繹不絕,也便起身告了退。
回小船的途中,王才道:“七兄,葉三姑娘這事兒裡大有文章,咱們不能眼看著月亭哥吃虧。”
王恒道:“咱們須得查個究竟,幫月亭哥把聘金要回來,葉天蓼不知葫蘆裡賣甚麼藥,哪有這樣結親的。”
登上小船的舢板,王恒吩咐船家搖去吳江縣城鬆陵,他們要去鬆陵遊覽再歸家。
從雲間縣去鬆陵,走得跟去分湖不是同一條水路,沿著吳淞江一直朝西而去,路途遠得多,直到夕陽西下,才從“曲終過儘鬆陵路,回首煙波十四橋”的垂虹橋下劃過進去鬆陵東門,王恒隻說要在縣城遊玩數日,讓船家回去雲間。
倆人進城先在熱鬨的城隍廟附近太平坊尋了家客棧落腳,休憩一夜,次日清早就去北門附近尋沈宅。
沈伯和是致仕的官員,他的宅邸不難打聽,問了一個訊,就大致找到了地方。
從圍牆外看去綠樹掩映,沈宅算得上是個有年頭的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