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休整一天,朱夫人將準備好的行囊讓下人送到鶴來堂,給王恒過目,四季衣衫,鬥笠蓑衣,另外還是二百兩紋銀川資,又備了幾兩散碎銀子路上使。
西屋奶奶周氏送來一個新式書箱,這樣的書箱剛剛在蘇州時興起來,出門在外,有這麼個書箱,筆墨紙硯都能容納進去。
午後無事,王恒與小才安步當車去馬弄街俞氏宅探親,秋高氣爽,倍覺精神,連帶著腳程也似乎快了許多。
不久進了俞氏宅二門,前腳剛邁進去,大少奶奶的丫鬟小蟬已經瞧見,趕緊去內堂稟告:“太太,太太,七公子家來了。”
王恒與小才甫一進屋,就被女眷們圍了起來,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與從前的無人問津迥異,女眷們想是已經知曉王恒蔭了國子監監生,紛紛拉住他噓寒問暖。
王恒心下五味雜陳,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即便是家人之間,也難逃勢利眼。
一個無用之人,不配得到關懷,可是,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是有用的?
王恒便問王三老爺在哪屋,他先去問個安。
王三太太淩氏漫不經心地說:“老爺多半跟哪個故交去吃茶了,不到吃夜飯是不回來的。”
原來上個月伯父元馭大人寫信回來,務必讓朱夫人給王三老爺安排個差事,朱夫人便請王三老爺管王家祠堂,每個月支薪二十兩銀子。
其實,等於是每年幫他二百多兩的用度,勉強也算夠開銷,王三老爺因此恢複了一些老爺派頭,時常同太倉州城裡的故舊交際交際。
王家小九的生母劉姨奶奶端了盞茶上來,笑道:“七公子越發出息了,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公子爺一個人出門少人幫襯,不如叫小九跟著你去南京,幫你跑跑腿。”
八弟的生母韓姨奶奶耳朵尖得很,趕緊上來打個花胡哨,道:“小九才十歲,能做飯還是能洗衣,我們小八總歸還比他大兩歲,正好給七公子聽差。”
兩位姨奶奶你一言,我一語,眼看著要鬨將開來。
王恒司空見慣,心領神會道:“兩位姨奶奶且放心,等個幾年,小兄弟們也大幾歲了,我坐監出來,若是授了官,再帶著兄弟們出去做官親,兄弟們豈不風光。”
聽王恒給她們畫了個大餅,姨奶奶們方才互相瞪著眼不開口了。
正說話間,房東俞家太太來串門,王恒趁機告了退,去到天井裡走走。
小才拍拍胸脯,道:“險些被搶生意,嚇得心撲通通亂跳。”
忽然有個悅耳的女聲低低道:“小八小九他們,鬥大的字兒,隻認識一籮筐,哪裡搶得掉小才哥的生意。”
小才撲哧笑出聲,轉過身見是個月白衫子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原來是王恒大妹詠貞,便行禮道:“六小姐一向可好?”
王恒將才廳上沒見到大妹,還以為她難得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