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上升的空間,也需要一些時間,”董文學倒是很豁達,笑嗬嗬地講道:“生產工作本就是一種磨合的過程嘛。”
“聽子洪同誌講,不會耽誤技術設備輸出項目的,包括供應鏈係統的搭建。”
他很是自信地講道:“客車廠的投入運營,也標誌著咱們廠能夠提供流水線標準化生產設備的解決方案嘛。”
“您有信心我就有信心。”
李學武並沒有再強調這些,董文學手裡有工業發展大綱,不需要他特彆的提醒。
“產能如何?特種車輛的輔助生產達標了嗎?”
“我看是沒有問題的。”
董文學在電話裡講道:“目前宏運客車日產110台左右。”
“如果技術熟練後,應該還能有所提升。”
“特種車輛的輔助生產也沒有問題,還是在於標準化的問題。”
他通報道:“宏海的產量不高,一個月能有十台左右吧,還是體型過大的緣故。”
“鴻途就更低了,受工藝所限,一個月能有三台啊,差不多就是這樣。”
宏運是麵包車,7人座;宏海是大型客車,45人座;鴻途是訂製車,12人座。
宏運的銷售必然是最廣泛的,在目前國內的汽車銷售市場上還缺少一定的對手。
幾十人以上的客車有,二十人左右的小巴車也有,但高於212吉普車的人數少有。
7人座的宏運算是填補了市場上的這一空白,尤其是流水線生產作業的情況下。
212吉普車對於有些單位來說還是太高級了,乘用人數少,單價高,油耗高。
如果有一款乘用人數更多的,適合外勤作業的車輛,那絕對是采購的首選了。
宏海不用說了,全套學習和參照國外進口的技術,投入到市場上是有很多競爭對手的。
在沒有大麵積使用流水線作業的情況下,產能有限,隻能作為技術積累來發展。
不過月產10台,年產120台的產能也很能打了,並不是所有城市和企業都有購買大型客車的需要,這算是一種公共資源了。
“宏海改60人座,廠裡先訂三十台。”
李學武直接從董文學這裡下了訂單,笑著說道:“明天我去津門再推銷推銷。”
“行啊,有你就不愁銷量了。”
董文學也開起了玩笑,道:“最好在津門大開利市,把全年的訂單都簽出去。”
“哎!不是沒有可能啊!”
李學武笑著講道:“紅星聯合學校采購的校車就夠你們忙活一陣的了。”
“再加上我剛剛說的三十台,新訂單怎麼也得七八月份了吧?”
他想了想,說道:“我給二汽打個電話,請他們也過去參觀參觀。”
“彆投了錢,乾了事,卻看不著成果嘛。”
——
都說小白臉沒有好心眼。
其實長得呐也沒有好心眼,李學武同董文學提到了京城二汽,心裡是癟著壞呢。
當初要做客車項目的時候,李學武就勾搭對方投了三百多萬,還是在鋼城建的廠。
這也是聯合工業的一個重點項目,是新組建的紅星汽車的一個重要分廠。
吉普車和轎車共用一條生產線,客車單列了一條生產線,也是為了以後做準備。
宏運客車在市場上的表現尚且未知,但李學武給這條生產線留出了搭配空間。
目的是生產特種車輛。
宏運平台的警用麵包車、鴻途平台的警用指揮車、羚羊平台的警用巡邏車等等。
這些警用車輛對等的便是兵用車輛。
尤其是未來坦途的兩個版本上線,都需要在不影響民用車輛生產的情況下完成生產工作。
兩條生產線,未來還會有第三條。
如此產能之下,去年最後一個季度市場調查,羚羊對212的民用市場已經造成了絕對的威脅和衝擊。
今年的第一季度基本過半,影響力正在增加,細分市場後的表現很好。
這個時候紅星廠借力打力,推出小型客車和大型客車,就有點意有所指了。
外部當然不了解,但紅星廠做汽車,自然是很在意情報收集工作的。
大型客車項目,京城一汽也在做。
但據李學武了解到的情況是,京城一汽還沒有拿出具體的生產方案。
如果這個時候紅星廠開始了宏運和宏海的銷售工作,那場麵可真好玩了。
這麼好玩的事,李學武怎麼可能忘了京城二汽呢。
大型客車的市場是很狹窄的,有的時候采購並不完全看性能和價格。
所以紅星廠才沒有一上來就爆產能,這片江湖靠的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了。
李學武當然是很了解這一套的,所以把二汽拉下水,京城的業務自然要交給他們。
貼臉開大的事他不願意乾,背後捅刀子豈不是更容易?
京城二汽的副廠長古力同一接到李學武的電話就知道沒好事。
當聽到受紅星廠遼東工業領導小組組長的委托,邀請京城二汽前往鋼城參觀的消息時,古力同先是欣喜的,而後才是懷疑。
客車合作項目他們也是很重視的,二汽的主打產品,輕型貨車BJ130項目從去年開始安裝流水線,預計今年三月份就能量產。
在做BJ130項目的時候,二汽就有心研發客車項目,所以才在合作兼並摩托車企業的時候要了這一部分的技術和工人。
可誰讓紅星廠汽車工業發展的快,技術獲取和掌握的程度超過了他們。
古力同也是及時止損,把當時手裡有的技術儲備全都投入到了紅星廠的項目中。
這才有了三百多萬的入股協議,占了紅星廠客車項目的便宜。
沒想到合作的項目更先實現了量產,當然是可喜可賀。
但賀喜的人是李學武,這就有點異常了,古力同絕對懷疑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當然了,李學武壞在了哪裡他還沒猜到。
但聽李學武邀請他去津門參加紅星羚羊二代的產品發布會時,他是直接拒絕了。
坑應該就是在這裡了!
他拒絕了李學武的邀請,但表示會直接北上,帶隊參觀客車項目的運營儀式。
好麼,這個坑不跳,跳下一個!
那豈不是摔的更慘?
——
“這次要去幾天啊?”
秦京茹聽到他要出差,便計劃著幫他準備出差的行李了。
每次都是她準備,早就有了心得和經驗,精確到幾條內褲,幾雙襪子和襯衣。
“兩天一宿,不用準備太多。”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聯合工業報,看著她說道:“津門比京城要暖和一些吧。”
“不見得——”
秦京茹抿了抿嘴角道:“雖然沒聽見新聞,但我也知道海邊的氣溫更低。”
“這是什麼刻板印象?”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行啊,你看著準備吧,就住一宿,晚上就回來了。”
秦京茹比較軸,認死理,你要跟她掰扯,說不定得扯多少句呢。
索性都由著她了,反正行李就一包。
看他端起茶杯,捧著報紙又看了起來,秦京茹歪了歪腦袋,走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爸爸——”
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李姝才從樓上下來,後麵則是顧寧抱著的李寧。
“慢點,摔了怎麼辦?”
李學武見大魔王噔噔噔地下來,趕緊過去接了一把顧寧。
李寧這胖小子越來越沉,可不見胖。
相比較六七個月的時候,個子不見長得快了,但卻能吃能玩的。
“爸——”
一周歲,李寧就能清晰地喊出爸這個字,比當初李姝還要快。
這不是顧寧和李學武的功勞,兩人還真就沒怎麼教他叫爸爸媽媽。
倒是秦京茹教的多,可功勞也不在她。
在誰,在李姝大魔王。
李寧就是小姐姐的跟屁蟲,李姝做什麼他都要跟著學,跟著玩,跟著搶。
要不怎麼說二胎比頭胎要聰明呢,全靠大號帶練,升級才能快啊。
“你往哪比劃呢——”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聽著兒子的指揮,一會兒往花盆這邊走,一會兒往櫃子這邊來。
他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個子矮小,爬著玩的時候矮處的東西都摳遍了,現在想看看高處的“景色”了。
湊巧,他爸爸就是個“巨人”,被抱在懷裡又不嫌他沉,想要把屋裡轉看個遍。
“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啊?”
李學武見顧寧的表情有些沉悶,便主動開導她道:“並不是你的緣故。”
“嗯,我知道呢,”顧寧點點頭,語氣還是帶著些許低沉,“就是會想起她。”
“忍不住的那種。”
她長出了一口氣,望著櫃子上的一對瓷娃娃說道:“如果那天我幫了她……”
“彆想那麼多了,啊。”
李學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攬著她到懷裡,輕聲安慰道:“你幫不了她的。”
“她選擇了一條通往黑暗的道路,除非她自己調轉方向,否則早晚會出事的。”
“吃飯了——小寧姐?”
秦京茹做好了晚飯,走出來卻發現了顧寧的異樣,輕聲問道:“還想著那件事?”
“您就是太善良了!”
見李學武輕輕點頭,她主動接過李寧哄著,嘴裡卻是說道:“這種事也擱心上?”
“都有六個月的身孕了,還要冒險,”她語氣很是堅定地說道:“這不就是自己找死嘛,您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呢。”
“吃飯吧,早點休息。”
李學武知道顧寧不是自責,也不是同情心泛濫,而是一種對命運的唏噓。
兩人是大學同學,又進了一個單位,一起上前線,一起經曆了那麼多的時光。
命運的分割點還是兩人友情的變化,或者說是童言的背叛和她對感情的成熟認知。
可以說童言出現在了她從一個懵懂的小姑娘到成熟過程中的每一個關鍵節點上。
如果沒有童言,她和李學武就沒有命運的交織,更不會有後來的相遇和婚姻。
如果沒有童言,她也不會認清友誼和感情,更不會成熟的這麼快。
她和李學武都沒想過,童言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裡。
更是從未想過早就淡出視線的童言又以一個什麼樣的形式來結束這人生的偶然。
總不能說一句世事無常,這真的無法概括命運的戲劇性和玩弄人心的詭譎。
——
“我這樣穿……是不是有點過了?”
當發現李學武正在打量她的時候,周苗苗緊張地扯了扯大衣,滿臉的驚慌。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李學武笑著扭過頭去,看著列車進站,並未對她的著裝進行任何評價。
彭曉力則是多看了幾眼,嘴角忍不住的翹起,似是不屑,又有些驚豔。
不得不說,衣服還是挑人的。
長得一般無所謂,隻要身材好,那還是能加分的。
要是長得還好,那便是在滿分的基礎上多了附加分的。
周苗苗便是拿了滿分又多了附加分的那種讓人驚豔又羨慕的人。
同行的隻有她一位女同誌,算是綠葉當中一點紅了,還是紅的發紫那種。
駝色風衣款式的大衣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半敞開的領口是紅色的毛衣和圍巾。
兩盞紅彤彤的大燈把大衣撐得鼓鼓囊囊的,很亮很晃人。
大衣下擺露出的不是那種寬鬆的工作褲,而是稍稍緊身的彈力褲,褲腳掩藏在半高的皮靴裡,看著高挑誘人,十分紮眼。
舞蹈演員都會搭配穿衣,有屬於自己的穿衣風格,李學武以前不信這個,現在……
現在他都不敢盯著對方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想乾點啥呢。
等上了火車,周苗苗更是緊跟著他,就連選座位都同他擠在了一起。
彭曉力對她是又無奈,又沒轍。
當秘書的自然是坐在領導的對麵更合適,也方便照應和彙報。
當有女同誌隨行的時候,他一般會坐在領導的身邊,隨時給來談話的乾部讓位置。
現在麻煩了,周苗苗把他的路堵死了。
“領導,再有活動叫上我唄。”
周苗苗卻是很大膽,火車行至半路,眾人的目光也不在這邊的時候,她用音量不低,其他人卻聽不見的聲音主動開了口。
李學武卻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什麼活動?”
“社交活動啊——”
周苗苗笑了笑,說道:“喝酒您不用我幫忙,但活躍氣氛我在行啊。”
“運動我也很擅長,乒乓球、羽毛球,包括剛剛學的網球,我都能練習的。”
坐在對麵的彭曉力眉頭一挑,隻覺得遇到對手了。
他可知道,做秘書的什麼都得會,但他萬萬沒想到,有人比秘書準備的更充分。
“你不覺得辛苦啊?”
李學武理解她的意思了,沒在意地笑了笑,繼續看起了手裡的文件。
“沒有辛苦哪來的機遇。”
周苗苗很直白地講道:“您沒聽過這句嘛,萬丈高樓平地起,輝煌還得靠自己。”
“嗬嗬——”
不僅是李學武笑了,連對麵的彭曉力都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跟誰學的社會磕兒啊?”
李學武扭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是怎麼想的,覺得社交活動也有機遇。”
“我也是見聞有感而發。”
周苗苗歪了歪嘴角,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辦公室裡說的話總帶著刻意,私下裡反倒能放得開,說得通了。”
“這是你在對外辦學到的?”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行啊,也算學有所得,挺好的。”
周苗苗卻是很聰明,明明想說的是周末打網球時想到的,卻說的含糊了。
再聽見李學武的評價,也明白他是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然不能強調對外辦。
“這麼說您同意了?”
她打蛇隨棍上,微笑著說道:“那我可就隨時準備著了!”
“嗬嗬——”
李學武不置可否,輕笑著搖了搖頭,眼睛沒再離開手裡的文件。
周苗苗想得到的不僅僅是社交活動上的資源,她更想整合這種資源變現。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有這種思維和能力?
隻打了一場網球就悟了?
李學武倒也了解她現在的狀態,跟老李還藕斷絲連的,香火情不斷。
跟竇耀祖那邊隻能說各取所需,互為成就。
竇耀祖需要學習企業機關裡的套路,借用她與李懷德的資源來拓展業務。
她則需要竇耀祖提供優渥的物質生活。
至於說兩人到底有沒有什麼,這個就不好說了,互相利用的本質看得太清楚了。
竇耀祖看似憨態可掬,實則精明老練。
李學武介紹周苗苗給他認識的時候,他就很清楚這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要論建築行業,他是手拿把掐,但要論玩心眼子,他知道自己玩不過這些人。
包括年紀輕輕的周苗苗。
能從紅星廠如此惡劣複雜的生態環境中殺出一條血路,不僅找了個好對象,還能混的風生水起,這樣的姑娘你敢說幼稚純潔?
純——純屬虛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