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造型啊?”
艾佳青好笑地打量著從車上下來的李學武,問道:“你這還跟國際時尚接軌了?”
“接鬼乾嘛呀,我是正經來接人的。”
李學武諧音梗玩的很溜,一電炮就給打了回去,惹的對方瞪他想罵人。
“時尚用英語怎麼說來著?”
他回手甩上了車門子,摘下墨鏡故作茫然地想了想,這才用捏著墨鏡的手點了點她問道:“發神——對吧?”
“是fashion呐——”
賽琳娜很是嫌棄和好笑地糾正了他。
李學武卻把目光看向了她,點點頭,確定道:“沒錯,發神,發神經嘛!”
“時尚就是發神經那些人做的事,要不我的英文老師都說英文最講道理了。”
“哪個英文老師這麼教你的——”
賽琳娜好氣又好笑地說道:“這不是牽強附會,胡亂注解嘛。”
“你還信他的話?”
艾佳青笑著瞅了賽琳娜一眼,看向李學武說道:“你沒見我都懶得接他的下茬兒嘛。”
“這人啊,正經的時候都要胡說八道,不正經的時候得有多不正經啊——”
“呦,您這麼了解我啊!”
李學武故作詫異地逗了她一句,道:“我都沒想到在遙遠的港城還有一位紅顏知己。”
“您抬舉我了——”
艾佳青是正經的京城大妞,很有豪爽的一麵。
麵對李學武的調侃和揶揄,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能堅持著還擊一兩句。
“我哪敢稱您的紅顏知己啊,要說紅顏知己啊,我倒是知道有一位……”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學武說道:“老話兒怎麼說來著?有傻女人就有壞男人啊。”
“原來您對男女關係有這麼深的理解和研究呢——”
李學武看著她點點頭,問道:“那您到至今都沒有找到另一半,是不是理解的太深了?”
“哎,***可說過,越有文化越……”
“你找茬兒是吧——”
艾佳青現在得承認,論耍嘴皮子她不怕李學武,但論不要臉、不做人,她比較李學武還是略差一籌的。
“你要是不歡迎我呢,就直說,”她抱著胳膊不滿道:“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的。”
“你看看,急了不是!”
李學武伸手去接她的手包,笑著說道:“這不是許久未見,鬨著玩呢嘛——”
“來吧,司機小李很樂意為兩位效勞,”他伸手示意了身後的汽車說道:“今天的吃喝玩樂都由我來埋單。”
“便宜你了——”
艾佳青抻回了自己的包,翻了個白眼邁步上了汽車。
而偷笑不已的賽琳娜見他看過來,也是嬌哼一聲拉開了車門子。
“便宜你了——”
“哎!你學的可不像啊!”
李學武點了點她,好笑道:“你得有艾主任那股子我想又不能說,你得猜的勁。”
“李學武!來勁是吧!”
艾佳青推開車門子,瞪著他嗔道:“我可告訴你,再貧下去,我們可真走了!”
“你瞧,咱還是不是朋友了?”李學武一邊上了汽車,一邊抱怨道:“好朋友之間開個玩笑怎麼了?”
“好朋友還有睡一被窩的呢!”
艾佳青瞥了他一眼,道:“我們還得找個地方跟你搭一局?”
“那我的犧牲太大了,”李學武連連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我還是很專一的。”
“哈哈哈哈哈——”
坐在後排的賽琳娜都快笑瘋了,第一次覺得艾主任這麼有趣,也第一次發現李學武能這麼逗趣。
李學武回頭看了一眼她,這才對艾佳青問道:“你怎麼帶了一隻大鵝出來啊。”
“開你的車吧——”
艾佳青也快被氣笑了,指著前麵說道:“找個館子隨便吃點就成,我們都不挑。”
“你們倒是想挑了,可我們也得有啊——”李學武好笑地說道:“現在你讓我請你吃西餐,那咱們隻能調頭回去了。”
“還彆說,就我知道的,京城西餐最正宗的還就是我們廠的國際飯店。”
“是是是,你們廠哪都好,行了吧!”
艾佳青不耐煩地說道:“一堆罐頭做的西餐有什麼好炫耀的啊。”
“不想花大價錢還想吃原汁原味的?”
李學武嘴上是一點都不饒人的,回懟道:“你現在說要吃鮑魚龍蝦我也能給你置辦齊了,前提是你得有瑪尼——”
“你這英文絕對是你們體育老師教的!”
艾佳青看了他說道:“我要吃鮑魚龍蝦何必千裡迢迢地辛苦跑回來吃呢。”
“噢!原來艾主任在港城頓頓吃鮑魚龍蝦啊!”
李學武斷章取義玩的很溜,點點頭,說道:“怪不得這麼的國際fashion呢!”
“行啊,李學武——”
艾佳青側過身子,看著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今天咱們沒完了是吧,你是想報仇啊,還是想解恨啊?”
“你不會是想把我們帶哪個小黑屋裡揍一頓出出氣吧?”
“真的假的?”後排座賽琳娜插話道:“我可禁不住他揍!”
“看他的身體,我懷疑他一拳都能給我打殘廢了。”
“艾主任逗你玩的——”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哪來的仇,哪來的怨啊,咱們是好朋友一家親啊。”
“就算艾主任差點陷我於不義,我對艾主任還是不忘初心啊。”
“行了,彆整這套了。”
艾佳青坐正了身子,抱著手裡的包說道:“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美人計我可不收啊!”
李學武對她所說的補償不置可否,嘴上仍然沒饒了她。
不過艾佳青也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這會兒隻是坐在那不說話,一副任人擺布的樣子。
李學武一大老爺們,還能跟個大齡剩女較勁嗎?
所以逗了最後一句,便專心地開起了車。
賽琳娜坐在後麵感受的清楚,看看駕駛位,又看了看副駕駛,眼珠子轉了轉。
——
其實倒不難理解艾佳青為何最開始見到李學武表現的那麼色厲內荏。
在李學武一次次的“提醒”之下這才選擇了認投。
要搞英鎊的是東方時代銀行,掌握著精準金融信息的也是東方時代銀行。
東方時代銀行背後的金主是誰,現在絕對很少有人摸得準,看得清。
但表麵上婁曉娥算無遺策,雷厲風行,在謀算英鎊的時候還能以犁庭掃穴的姿態同李家爭奪了屈臣氏的股權。
之所以會出現五豐行等其他商業和資本的介入,是李學武認為有財大家發,有錢大家賺,出門在外靠朋友嘛。
有還對方照顧東方係人情的關係,也有借助這一次的金融行動表現團結的意思。
當然了,也有秀肌肉,展露實力的內涵,可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但在這次行動中,五豐行客大欺店,倒反天罡,不僅沒有在屈臣氏的收購案上給予更為充分的幫助,反而幫了倒忙。
雖然現在東方係已經拿到了屈臣氏的所有股權,但失去了更多的金融市場機遇。
從三月份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份,這在股市上屬於拉力戰了,得不償失。
再講金融和英鎊,艾佳青從紅星廠先貨後款拿到了一千多萬的鋼材,卻推遲了大半年,直到年前才把貨款結算完成。
這期間還給紅星廠引來了紀監和審計的調查,讓紅星廠很是被動。
同時,五豐行從東方時代銀行拿到了紅星廠存儲的資金,用於風險投資。
雖然最後給了紅星廠分紅,但這種行為嚴重地觸及到了景玉農的底線。
如果不是力不從心,景玉農都能殺到港城叫了艾佳青開吊燈會。
就算有李學武的算無遺策,也不能把抵押資金當做金融投資來運作。
像是聯合儲蓄銀行以貿易管理中心為實業基礎的資金運作才是最穩妥的。
所以,景副主任很生氣。
同樣的,李學武也很生氣。
他並不是責怪艾佳青搞的這麼大,這麼狠,而是她太貪心了,以大欺小。
李學武把婁曉娥介紹給她是為了讓她方便照顧的,不是用來占便宜的。
東方時代銀行也不是五豐行的錢庫或者附庸,拿到屈臣氏就是為了證明這一點。
五豐行到底是何居心介入屈臣氏的收購案,現在李學武不想再追究了。
但作為中間人,艾佳青必須給他一個交代,否則再往下談就是公事了。
紅星廠同五豐行之間的合作當然不會破裂,這是企業之間的合作,豈是兒戲。
但要強調的是,沒有了私人關係的保障,往回再深入和拓展的合作必然沒有了。
後世有做生意的人應該知道,做小買賣靠的是人情關係,賣菜的都要給熟客抹零。
做大一點的買賣就不能講人情關係了,因為企業發展階段一個人情騙局就能毀了你的所有希望。
那做很大很大的買賣呢?
對,又回來了,還得講人情關係。
但到了這個時候,你已經是資本了,就很少會出現人情騙局了。
新興行業的那些互聯網也好,實體經濟也好,大佬們都互相認識的。
甚至有的創業者曾經還是某些企業的高管或者職工。
當然了,關係好的也有,關係壞的也有。
好的就不說了,壞的有一對挺有意思的——老羅和鐵公雞,堪稱互聯網冤家。
——
“我介紹一下吧。”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身邊站著的婁鈺給兩人介紹道:“這是婁姐的父親婁鈺先生。”
“婁先生您好——”
艾佳青和賽琳娜眉毛一動,齊齊問好。
她們已經聽出了李學武話裡的深意,但這會兒並不好表達太多。
婁鈺倒是很坦然地同兩人點頭問了好,再聽李學武介紹兩人是從港城回來的,更是親切了不少,還主動問起了閨女的近況。
李學武招呼了幾人在包間裡就坐,又把剛剛帶著孫子玩完了回來的譚雅麗介紹給了兩人,說了這是婁姐的母親。
介紹上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但屋裡這些人除了婁庭還是個孩子,其他的都是聰明人,一聽介紹的順序就明白咋回事了。
婁姐的父親,婁姐的母親,聽著很是親近暖心,實則強調了兩人的身份。
沒有說東方係的股東,更沒有說婁家的掌門人,李學武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艾佳青和賽琳娜是不敢多說什麼的,隻是看老兩口問的仔細,便講了一些同婁曉娥之間的來往和關係,順帶著講了講婁曉娥在港城的生活狀況。
紙短情長,在山上同閨女雖然來往消息很方便,但也不是打電話聊天。
隔山隔海的,哪能不惦記她。
譚雅麗照顧著婁鈺的情緒,一直都壓抑著,問的很是客氣,有禮貌。
李學武今天請兩人來吃飯,還真沒有一上來就算賬,或者開始商務接洽的意思。
純粹的朋友相聚,從沒帶司機和秘書就能看出這一點。
所以約了兩人的同時,還特彆約了丈人和丈母娘,就想讓他們一解念女之情。
雙方閒聊著,李學武並沒有插話,同過來打招呼的於麗商量好了中午吃什麼,這邊捧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起了熱茶。
婁庭還是很怕他,有那一次就夠了。
從山上下來,他見識了城裡的熱鬨,滿心的歡喜,再也不是當年剛回來那會兒的心態了。
小孩子都是善變的,看大人怎麼教育。
從港城的高樓大廈回到京城的土磚碎瓦自然看不上眼。
但經曆了農村的艱苦生活,他再回到京城,隻覺得樓也高了,饅頭也好吃了。
說起來,最溺愛他的人應該是婁鈺,因為婁曉娥的狠厲讓婁家基本上絕了後。
老大媳婦和老二……他不想再提,隻當是沒有這些糟心事,否則早晚死前頭去。
你看婁鈺在山下好像沒有幾年好活的樣子,去了山上還就硬實起來了。
尤其是被李學武剝奪了所有的實權以後,做點參謀和瑣碎的意見支撐,還就是個營生了。
“酸菜沒多少了,包餃子不夠,做了個酸菜肉片,你們嘗個新鮮吧。”
於麗帶著服務員來上菜,很是熱情和周到,特意端了酒壺給幾人倒了酒。
艾佳青對酸菜並不陌生,很是欣喜地道了謝。
倒是賽琳娜沒吃過這玩意兒,覺得跟港城吃到的川省酸菜不是一個東西啊。
再看酸菜上鋪著的血腸便是一挑眉毛。
這是讓她們有債血償嗎?
——
“我是真沒往外去!”
趙老四有些氣苦,滿眼晦氣地說道:“您總不能逮著我一隻羊薅毛啊——”
“哪那麼多廢話?”李學武瞧了他一眼,示意了有些尷尬放不開的段又亭說道:“有啥說啥,少扯淡。”
“沒關係的,我們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段又亭難得的溫和語氣,客氣著說道:“畢竟你對這個圈子裡的情況比較了解,我們呢也感謝您給我們提供的幫助。”
“我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不讓這些話往我耳朵裡頭鑽!”
趙老四苦笑著說道:“我能知道的都是舊消息了,你們就算了解了也沒啥用。”
“也算是借鑒嘛——”
段又亭講道:“正是因為需要了解他這個人,我們才能判斷他的行為趨向。”
“前天晚上,我知道他差點出事。”
趙老四沒轍,隻能講了自己知道的事。
“他帶著閆勝利幾個去了西直門內大街一戶臨街人家的房子裡刷夜……”
“知道是誰家嗎?”段又亭打斷道:“知道具體的位置也可以,我理解什麼叫刷夜,不會過度偵查的。”
刷夜就是找宿,就是找個地方睡覺。
大冷天的,總不能往樹林裡過一宿。
但刷夜有也規矩,凡是要在人家過夜,必須在午夜之後才能入住。
這樣既防止自己的行蹤被人發現,又不願給主人家找麻煩。
當然了,刷夜也不是隨便找個門就往裡麵闖,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一定是頑主,或者跟頑主有些關係的人家,至少家裡孩子是混這個的。
半夜裡去也有防備父母不允許,偷偷溜進去對付一宿,第二天趕早走了。
趙老四見段又亭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心裡不願意出賣張建國。
雖然說了這些都是舊消息,可還是會給張建國帶來影響,他有心理負擔。
說兩人沒關係,說自己已經金盆洗手上了岸,可人家還叫他一聲四哥呢。
不過他現在的身份也發生了轉變,早就不是街頭小混混了。
往後難免的要跟段又亭這樣的人接觸,咋可能替張建國說話而故意隱瞞了。
再一個,李學武還在這呢。
“應該是李奎勇的家。”
他想了想,說道:“不過我也不敢確定,李奎勇跟他鬨了一次,好像是掰了。”
“沒關係,你繼續往下說。”
段又亭點點頭,說道:“我們隻是做個了解,不會暴露這些信息來源的。”
“你說了也沒關係。”
趙老四苦笑道:“這些事在圈子裡都知道,他也找不上我。”
發了一句牢騷,他又繼續講道:“那天他們幾個在街上胡亂轉悠到天快亮了,到最後應該是困得沒轍了,張建國才帶著他們去了李奎勇家。”
“因為李奎勇早前也不知道,是他們幾個輕手輕腳摸進去的,進去就擠著睡了。”
“幾乎是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外麵街上傳來一陣嘈亂的人聲,許多輛自行車飛奔而來,停車踢車支子的通通聲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