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淡金色長裙亭亭玉立的金薇,鬆開了吳妄的胳膊;
吳妄立刻向前走了兩步,拱手抱拳,在袖中取出了風神的本體——那顆青色寶珠,對武神笑道:
“老師!弟子幫您補了一刀!”
“哈哈哈!好啊!哈哈哈!妙啊這一刀!哈哈哈!”
武神笑的合不攏嘴,一旁幾位先天神也忍不住湊了過來,圍觀風神的‘遺體’,而後讚歎不已、感慨連連。
那麼大的一個風神,就這般被斬殺了。
當真有些不可思議,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劍神忍不住問道:“青山,今日之事……”
“是我在後麵布局,”吳妄坦然道,“風神界出現的謠言是我托人放出去的,隻是沒想到風神這般容易上鉤,真的帶一些先天神去找燭龍請命。
今日能殺風神,純粹是運氣。
風神若是挨了老師一擊,全力遁走,那誰都拿他沒有辦法,老師平白暴露這般底牌。
沒想到風神還想著借機賣慘請燭龍現身,這就怪不得我出手補他一刀了。”
劍神扶須輕笑,目中閃爍著思索的神光。
幾位先天神不斷開口,問吳妄是何時混進敵方陣營的,又是哪來的膽子趕去偷襲風神這般強神。
吳妄自是一一回答,除卻有關天道和自己的身份,其餘事無巨細一並告知。
眾神聽聞吳妄一路挑戰強者,為了換得自身快速成長,把珍稀靈果當飯吃,連續幾年承受靈力暴漲之苦,都是唏噓不已。
他離開武神界時,實力不過剛邁入武帝境;
而今回返武神界,已是帶著天外強神風神的屍骨,帶著一身戰痕。
“唉!”
武神起身走下石座,吳妄身周幾神連忙為自家大佬讓出通路。
吳妄心底總不免有幾分忐忑,猶豫著要不要跟武神老師吐露自己身份的真相,但又擔心此事現在說出來,武神老師稍後不小心就給暴露了……
‘我弟子,東皇太一!哇哈哈哈!’
武神掐腰呼喊的畫麵,已經躍然於心底;吳妄很乾脆的打消了這般想法。
“青山!”
武神兩隻大手摁住了吳妄肩頭,慨然道:
“委屈你了!是老師沒用,現在還乾不過燭龍,不然哪裡能讓你受這種屈辱!”
“誒,這個……弟子也沒感覺有什麼屈辱……”
“這麼短的時間,強逼著自己提升到這般境界,還不屈辱?”
武神說得雙眼泛紅,突然用力將麵前這年輕漢子摟住,在吳妄背部用力錘了幾下。
“我的弟子,本該安安穩穩的修行,享受修行的快樂,而不是把變強當自己的使命跟任務,而不是急急忙忙向前奔走,卻來不及欣賞過路的風景……
唉,為師始終不知該如何踏入那個境界。
是我之過。”
吳妄:……
怎麼辦,莫名還有點小感動。
側旁有水藍光華閃過,水神的虛影悄然浮現,緩聲道:“武神,青山,速來議事。”
武神一把推開吳妄,對周遭幾神叮囑幾句,讓他們各自警惕,提防燭龍卷土重來。
吳妄也與金薇對視一眼。
這麼久沒見,如今匆匆一麵,自己又要踏上奔程;
金薇隻是含笑對吳妄眨了眨眼,口中輕喚了聲:
“哥,我給你做些好吃的,等你回來。”
“嗯,”吳妄應了聲,跟在武神身後,一同踏入了水神留下的水藍光圈,兩道身影同時閃爍,去了其實就在不遠處的一處石室。
石室內,水神、運道女神、霜之女神,連同幾名‘武水聯盟’中的先天神,同時起身迎接。
唯一沒有起身的人影,身姿嫵媚、美貌動人,自是雲中君天外分君。
“這是我弟子!哈哈哈!”
武神第一句話就將吳妄推了出去,昂首道:“已有斬先天神之實力!”
吳妄多少有點尷尬,連連拱手行禮。
眾神各自拱手還禮。
而後……雲中君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對武者青山露出了醉人的微笑。
武神突然想起了什麼。
當初,自己帶著琉璃和小金薇,在天上看自己弟子趕去邊界,去處置天狐族之事時,這個雲姐,似乎跟自己弟子碰過麵。
這雲姐還說,是自家弟子的發小,從小一起長大,雲雲。
這?
武神瞪大銅鈴般的雙眼,看看雲中君化身,看看吳妄,腦後突然閃過了一道小閃電。
吳妄心底一歎,事到如今,自己乾脆就承認了吧,雖然會影響後續布局,但眼看就是紙包不住火,老師已經聯想到……
“好啊!”
武神一把將吳妄拽回身後,瞪著雲中君的化身,定聲道:
“東皇太一早就盯上我徒弟了?”
雲中君訕笑了聲,好整以暇地入座。
吳妄:……
隨緣吧。
身份暴露不暴露這種事,就隨緣吧。
水神緩聲道:“武神來了,咱們剛才談到哪裡了?”
武神拽著吳妄去主位入座,把吳妄安置在了自己背後。
那神氣的模樣,像極了剛打了勝仗的大將。
雲中君笑道:“剛才談到,燭龍今日為何不出手,而是要說個十年之約,這裡麵應當隱含了幾重險惡用心。”
“啥用心?”武神皺眉道,“今天我能感覺到,燭龍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但奇怪的就是,他竟然能忍住不出手。”
“這說明,主導燭龍身軀的,就是帝夋。”
水神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感慨道:
“最近這幾年,燭龍的布局也好,分化諸神、統治諸神的手段也好,與帝夋太像、太像。”
運道女神歎道:“燭龍怕是沒有一點主導權了。”
“你說,帝夋這是怎麼做到的?”
雲中君道:
“他在天地之內遭了東皇陛下截殺,到了天外世界,卻又能捆綁燭龍、東山再起。
細想帝夋這一路的軌跡,雖卑鄙無恥、毫無下限,但也讓我頗感佩服。
這是要多厚的臉皮,對權力有多麼深的渴望,才能讓他做到這般程度。”
眾神儘默然。
吳妄道:“燭龍說十年後要將武神界化作荒漠,莫非是想借此事分散視線,掩蓋他真實的目的?”
水神笑道:“青山這話說的頗有道理。”
那位曾給吳妄送了大量‘補給’的霜之女神,此刻也是輕輕皺眉:
“青山這話倒是提醒了吾。
此前那四個一夜之間化作荒漠的神界,自都是燭龍下手做的,意在恐嚇天外眾神。
他也達成了這般目的,眾神辛苦培養的神衛、神將,如今都彙聚到了燭龍手中。
燭龍今日麵對武神,應當是有必勝的把握,畢竟武神此前已負了傷,且當時八輔神有一瞬沒有完全趕到武神身旁,青山就在武神身後,燭龍出手自是有絕對的把握。
但燭龍選擇退卻,且留下了十年後這般狠話。
仔細想想,也隻有兩種可能了。”
霜之女神小小地賣了個關子,見此地眾神麵露思索,這才緩聲道:
“第一種可能,就是燭龍本身出了問題。
第二種可能,就如青山所說,燭龍有意而為,在暗中布置什麼大事,需十年,或者幾年光陰,才可完成布局。”
“不錯,”運道女神淡定地撩了撩額前那黑白摻雜的秀發,“十年可能本身就是個幌子,說不定半年、一年,他就能完成布局。”
吳妄在後麵默默給這兩個女神點了個讚。
考慮的確實周全,省了自己不少口舌。
帝夋想做什麼,吳妄自是一清二楚。
無非就是兩件事——
第一是點燃天外世界的戰火,慢火細熬生靈之力;
第二就是搞個大陣做後手,時機成熟或者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刻,直接用這大陣煉化天外世界。
第一是明麵上的,第二是暗中進行的。
此刻燭龍隻要吞掉武神,必然會招來天道不計生靈死傷的鎮壓,對燭龍·帝夋而言,完全不符合自身規劃。
帝夋在賭,賭天道無法捕捉到他布置的陣法。
確實,吳妄和天道幾乎就被帝夋騙過去了。
但帝夋所不知的是,吳妄的外掛庫裡麵,有個看門的‘掃地僧’——小鐘!
眾神商議了小半日的功夫,雖知燭龍背後藏有陰謀,但也拿不出有效遏製燭龍的對策,隻好約定半個月後再次碰頭。
武神將水神拉去角落嘀咕了一陣。
吳妄隱隱聽到,是在說關於‘武神界生靈遷移’這般事。
顯然,武神並不想拿自己十一界的子民做賭注,想將武神界提前搬空,然後再放手一搏,與燭龍拚死一戰。
水神麵露難色,卻還是點頭答應了武神所請。
一向跟水神沒大沒小、打打鬨鬨的武神,今日卻是麵露肅容,雙手高舉過頭頂、拱手、作揖,對水神深深一禮。
水神坦然承受。
想安置武神十一界這麼多的生靈,不隻是把他們挪走,還要提供能讓他們生存的環境,這本身就是莫大的挑戰。
能做到這般事的,天外估計也就他水神了。
是夜,劍之界的繁星仿佛都散發著點點銳意。
一處幽靜的院落中,吳妄拖著疲倦的身形回了此地,在屋內忙活了半天的金薇推門相迎,不顧周圍侍衛侍女們的目光,提著繁瑣的裙擺奔向了吳妄,重重地撞在他懷裡。
“哥!想死你啦!”
“好香啊,”吳妄用力嗅了嗅。
金薇抿嘴笑著,抬頭與吳妄對視著,忍不住踮起腳尖,又下意識咬了下下唇。
“這是女孩子家的脂粉!”
吳妄低頭,兩人的額頭輕輕觸碰。
“回屋吧,我想歇息一會,還有很多事等我去做。”
“嗯,”金薇柔聲應著,卻是頗為懂事地鬆開吳妄的腰身,挽住了吳妄的胳膊,“但你休息好了,要跟我講講外麵的事。”
“我可是攢了很多故事。”
“那就一個個講給我聽,講到天亮為止。”
“莫說天亮,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啊……”
“嘻嘻!哥你真好。”
目送這對年輕男女進屋,那些侍衛侍女們各自相視而笑,前者繼續在各處把守,後者則忙碌了起來,送一些茶茗點心,蹭一點屋內的故事。
竹影輕晃,夜風叮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