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輕手輕腳,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內堂廂房睡覺的李修平。
在陸子謙的描述下,這位爺已經差不多是洪水猛獸一般的存在。
想起當時死死盯住他的眼神,想起那位天神曾說過要打死他的一句話。
小胖子渾身的白毛汗層出不窮。
那絕對不是開玩笑。
那個人,那個天仙一樣的少年人,說的是實話,是理所當然的隨口一句閒話。
他陸子謙,就像隨手可以打死的蒼蠅,在原地瑟瑟發抖。
那是來自於力量層次的壓製,更加是源自於靈魂深處的熟悉。
就好像當年,他老爹陸正峰,手裡抓了一把牛耳尖刀,惡狠狠地看著他。
他甚至能分辨地出,那個眼神裡,起碼有八成,是想將他這個兒子給碎屍萬段的。
他曾經嚇得魂不附體,夜夜難寐。
說起來,還多虧了陸長賢,將他老爹壓住,又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將他恢複成了正正常常的陸正峰。
老爹從此變得有些呆滯,行為偶爾還會有些可笑,但他陸子謙,總算保住了性命。
如今同樣的眼神,卻在李修平身上重現。
他真正是嚇得魂飛魄散,遠遠看著那個房子,半步也不敢貼近。
李修平的肉身正在廂房中盤膝而坐,無聲無息,連呼吸都若有似無,不湊近了看,還當是個死人一般。
他的心神深處,卻是潮起潮湧,亂哄哄地一片。
數不儘的彼岸花,在他身上堆了一層又一層。
無數細小的根須,鑽入他身上所有的空隙,拚命得貼近他每一寸肌膚。
每一個接觸的小點,都有一些隱隱約約的霧氣,從他身上被抽離。
小李子四仰八叉的躺著,無數的花兒鑽入了他身下,將他托舉在半空,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全是彼岸花的根須。
“媽媽呀,還好我打了麻藥,不然光是雞皮疙瘩,恐怕都能割下來十斤。”
他倒是還有閒心思胡咧咧瞎想,主要原因,倒也簡單。
經過最初的掙紮,無力,還有恐懼,他已經發現了,這些根係並沒有侵入他的身體,而隻是隔著肌膚在吸取一些東西。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卻沒有紮根進來,這有兩種解釋。
一種可能是,這些花,都有一個統一的意識在後麵操持,不會來傷害他。
另一種可能,就是這些根須,無法紮進來傷害他。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發現彼岸花抽取的速度漸漸減緩,甚至很多外圍的花朵都退散了開去。
就好像以前去買黃牛票,一大群人圍了上去爭搶。
四周圍層層疊疊幾十號人,然後裡麵有人喊了一聲,“最後三張票啊!”
於是外麵一大堆擠不進去的家夥,便識相的乾脆退去了。
李修平也終於露出了大半張臉。
他看到了那些被不斷抽吸的東西,是個什麼模樣。
虛實相間,如不斷變幻的蜃氣,有晶瑩的亮點在其中閃爍。
這一切,似曾相識?
他回想起來,陸正峰身上那個被他吞了的,不知道是不是魂靈,姑且算是吧。
那個東西剛一進入,他便感覺好似新生一般。
全身上下都湧出源源不斷,飄飄欲仙的感覺,真就好像以前,他去醫院拔智齒,然後被麻藥弄得迷迷糊糊。
但是精神,又很亢奮。
就是這樣的感覺,迷糊和興奮,兩種不同的情緒,交疊在心神中央。
他是科研人員,從事的又是人體相關的理論研究。
便理所當然想起了麻醉的原理。
所謂麻醉,其實並不是說人睡著了那麼簡單,否則稍微一個刺激,人一下子跳了起來醒轉,手術還做不做了?
麻醉的原理,是指使用正確的藥物,作用於局部神經末梢或神經乾,能暫時阻斷神經衝動的傳導,使局部痛覺暫時性地消失。
神經衝動的產生與傳導有賴於神經細胞膜對離子通透性的一係列變化。
在靜止狀態下,鈣離子與膜上磷脂蛋白結合,阻止鈉離子內流。
當興奮時鈣離子離開結合點,鈉離子大量內流,產生動作電位,從而產生神經衝動與傳導。
那麻醉藥物,所起到的作用,就是牢固地占據鈣離子結合點,阻止鈉離子內流,導致動作電位不能產生,神經傳導阻斷。
這樣痛覺就被斬斷在了周邊一點點神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