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中驕!
秋季一來,幾天風雨幾天晴的,天氣也跟著添了絲涼意。
又一場雨過後,緊隨而來的便是中秋節了。
——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
最近幾年,傳統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厚了,中秋節還沒到,林城市中心關於中秋節大大小小的廣告已經鋪陳好了,就連河灘對麵的大樓也在每晚八點來一場炫麗的燈光,慶祝中秋佳節。
五光十色的燈光在河灘的倒影下,絢爛如夢。
孟茵窩在秦蟬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剛忙完的女人突然發問“最近怎麼不見你去兼職了?”
秦蟬收起文件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她“不是你說的,我根本不需要兼職?”
孟茵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好奇嘛。”
秦蟬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麼。
自從上次二人在車裡說完“姐弟”那番話後,兩周的時間,顧讓再也沒有出現過。
隻是有一天深夜,他的微信發送了一串亂碼過來,秦蟬發現時是第二天早上,想了想應該是發錯了,也便沒有回複。
“對了,明天中秋節,你準備怎麼過?”孟茵懶洋洋地偏頭看向她。
秦蟬想了想,笑道“去一趟療養院吧。”
畢竟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再說,距離上次去療養院已經一個月了,她還真想念秦新城看見她就陰沉著臉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孟茵的眼神湧起絲心疼,卻很快笑開“明天下午我得來一趟酒店,剛好晚上我媽和張叔請客,接上你?”
“張叔?”秦蟬反問。
“我媽的男友。”孟茵聳聳肩。
秦蟬笑了笑,搖搖頭“不用了,你們去吃吧。”
“真的?”孟茵看著她。
“嗯。”秦蟬點頭,“幫我向孟姨問好。”
孟茵還想說些什麼,看了看秦蟬,最終住了口。
第二天中秋節,放假的日子,路上的車輛都比平時多了許多。
下午三點。
顧讓將車停在寰永樓下的停車場,平靜地朝裡走去。
這幾年他自己在外麵自己單打獨鬥,但平時也會時常去看望顧海予,更何況今天還是中秋節。
隻是去顧海予所在的彆墅時,管家說他仍然在公司,顧讓這才到了寰永。
顧海予是個很嚴肅的老人,顧讓對他其實是有隱約的印象的,二十幾年前的那起車禍發生時,他才三歲多,記得事情很少。
隻記得有一對恩愛的夫妻,和一個不苟言笑的老人。
到達顧海予的辦公室時,對方仍在看著文件,矍鑠的雙眸沒有疲態,人也很是精神。
見他到來,顧海予放下手裡的文件,二人說了會兒話。
直到離開時,顧讓站在門口停留了會兒“您注意身體。”
顧海予沒有抬頭,拿著文件的手卻僵住了,好一會兒才輕描淡寫地應了句“嗯。”
顧讓走出辦公室時已經五點多了。
電梯一層層地下降,顧讓隔著厚重的玻璃看著外麵有些陰沉的天色。
電梯停了下來,兩人走了進來,應該是不便回家便留在公司加班的員工。
其中一個揉著自己的腰“要不是三倍薪資,我一定在家睡一整天。”
另一個笑他“你這算什麼?看陳總監,昨晚連夜去出差。”
“陳總監那是剛上任,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那人輕哼,聲音也輕了些,“再說,我聽說陳總監和女朋友吵架了,剛好要出差,陳總監直接申請出差飛走了。”
“想想也是,要是我女朋友和我吵架,我一定頭都大了……”
電梯門再次打開,直到兩名員工走遠,顧讓才緩緩從電梯裡走出來,麵無表情。
剛剛,其中一個員工佩戴的工牌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研發部”。
而這個部門的陳總監,是陳晨。
顧讓駕車駛離寰永,死死抿著唇,腦海卻不斷回響起剛剛電梯裡那二人的對話。
和女朋友吵架嗎?所以留她一個人在這座城市,還是在今天?
還有那枚看起來就廉價的訂婚戒指。
顧讓死死攥著方向盤,情緒無波無瀾。
隻是在經過下一個路口時,他猛地旋轉方向盤,車輛調頭朝“泉”的方向駛去。
……
秦蟬昨晚熬夜看了一部電影,一上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下午,才想起來自己的車送去保養,打了輛出租車提著一盒月餅去了療養院。
一路上陰沉的天氣也擋不住過節的熱烈氛圍,秦蟬卻隻隨意地看著。
從母親去世起,很多節日對她而言,就已經形同虛設了。
除了那年春節,她也很少過過像模像樣的節日。
療養院位於林城西部的一座半山腰上,環境很好,隻是人煙稀少。
秦新城住在最裡麵的那棟小白樓中。
這裡的護工都熟悉了秦蟬,見到她來紛紛頷首示意,打著招呼。
秦蟬也一一回應,直到來到秦新城的房間門口,才微微垂眸,再抬眸唇角已經彎起一抹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秦新城正坐在床上看著報紙,聽見動靜抬頭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秦蟬也不在意,將月餅放在床頭櫃上“爸,我來看你了。”
秦新城仍盯著報紙,不理不睬。
秦蟬笑了一聲“畢竟是中秋節,爸,護工們都誇我孝順呢。”
“你?”秦新城終於看向她,卻隻是冷哼一聲,“孝順?”
秦蟬打開月餅盒,從裡麵拿出一塊月餅,又拿出裡麵配套的精致刀叉,隨意地將月餅切成幾塊“對啊,就像之前所有人都認為您是個好父親一樣。”
秦新城臉色一青“看完了嗎?看完就走。”
秦蟬將切好的月餅遞給秦新城。
秦新城隻盯著她,沒有接。
秦蟬也不在意,收回手自己吃了一塊,瞥了眼他手中的報紙,上麵刊登著新亞的相關新聞“新亞在彆人的手中,發展的可比在您手中要好多了。”她淡淡補刀。
“秦蟬!”秦新城將報紙扔到一旁,轉頭怒視著她。
秦蟬也不再多說什麼,隻安靜地吃著月餅,直到吃完才笑了笑說“這款月餅,是母親生前最愛吃的。”
“不過那時候窮,隻能買上一小盒。”
秦新城的表情一僵,連接著身體的心電圖也變得雜亂起來。
秦蟬看了眼心電圖,緩緩站起身“哦,還有,希望您好好活著,畢竟如果您不小心出事且沒有遺囑的話,您的遺產將由您最不希望的人、也就是我繼承。”
秦蟬說完,等著他發火。
隻是等了一會兒,讓她意外的是,秦新城竟然沒有發怒,隻是皺著眉頭不悅地盯著她。
秦蟬無辜地笑了笑“百分之五的股份呢。”
秦新城瞪了她很久,最終扭過頭去。
秦蟬也沒有過多停留,走出小樓時,才發現外麵竟然已經下起雨來了。
雨並不大,將遠處山腰的樹木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裡。
秦蟬站在樓簷下,靜靜地想著,一會兒回去後洗個澡,看一部電影,睡一覺,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其實沒有這麼難捱。
一旁傳來幾聲喧鬨聲,秦蟬循聲看去。
——隔壁療養樓,一家三口來陪老人過中秋,熱熱鬨鬨地提著大包小包地禮物。
秦蟬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而後毫無遲疑地邁入雨中,朝療養院門口小步跑去。
雨雖然不大,雨絲卻格外細密,不多時秦蟬便感覺自己的頭發被打濕了,臉上也蒙了一層水霧。
天已經昏暗,風也有些冰冷。
秦蟬低著頭,飛快地朝外小跑,牙齒因為涼風微微抖了抖。
療養院大門已經近在眼前,秦蟬放下擋在頭頂的手,抬頭看去。
而後腳步倏地頓住。
療養院大門外,昏暗的天地間,顧讓撐著一柄黑色的雨傘站在那裡,不知道等了多久,臉色有些白,眉眼乾淨淡然如畫,唇緊抿著,正安靜地看著他。
秦蟬坐進顧讓的車裡,感受著暖風習習烘暖著她的全身後,才終於反應過來,看向駕駛座的顧讓“你怎麼在這兒?”
顧讓沒有發動車子,隻是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在‘泉’遇到了孟小姐。”
秦蟬了然地點點頭,沒再說話。
顧讓卻依舊將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雨刷器一下一下地滑動著。
等待的太久,車內的空氣很是沉默,秦蟬緩了緩問“不走?”
顧讓終於動了動,卻隻是轉頭看向她,想要說些什麼,餘光落在她手上的戒指上“秦蟬。”
秦蟬看向他。
顧讓攥緊了方向盤“那個戒指是鍍銀的。”
很廉價。
秦蟬莫名“我知道啊。”
顧讓死死抿著唇,身上的氣場隨之冷凝。
她知道,她還願意戴。
然而陳晨根本就不值得,他扔下她一個人過節,吵了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
可是……顧讓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他卻又慶幸,如果不是陳晨離開,他今天也不會……能有接近她的理由。
他就像一個懷揣著不堪念頭的賊,明知道不該,可目的地是她,他便永遠無法克製地想要接近。
秦蟬不明所以地看著顧讓,總覺得他似乎在生氣“你怎麼了?”
顧讓表情一滯,沉默著發動車子,駛離療養院,許久才說“青青和媽問起你了。”
秦蟬僵滯了下“等有時間,我去看望……”
“現在你有時間嗎?”顧讓打斷了她,前方剛好是紅綠燈,他停下車,看向她。
秦蟬怔了怔,含糊地應“今天不合適。”
今天,是彆人一家團聚的日子。
顧讓拿過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操作了一番。
秦蟬不解地看向他,下秒自己的手機響了一聲,她低頭看去。
——一則轉賬信息。
綠燈亮了,顧讓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路,手卻不覺攥緊了方向盤,像是在等待著審判。
秦蟬看著那條轉賬信息,許久心中輕歎一聲,有時她真的懷疑,他真的在報複嗎?
畢竟這麼多錢的報複,明顯腦子進水了。
“青青和顧姨現在住在哪兒?”秦蟬問。
顧讓緊攥的手指逐漸鬆開,她這麼問,代表她答應了“雅頌公館。”
“嗯。”秦蟬應了一聲。
一個環境很好的地方,顧姨和青青的身體需要得到很好的調養。
隻是,她的心底還是忍不住悵然,原來很多事情,在時間的發酵裡,真的不一樣了。
“不過媽有些想念當初的鄰居,今晚和青青一起來尾巷路了。”顧讓又說。
秦蟬少有地錯愕,轉頭看著他。
那一瞬,車窗外一道光芒照了進來,映著他的側顏,氤氳出朦朧的美感。
顧讓的喉結明顯地動了動,似乎……她隻是這樣安靜地看著他,都能輕易燃起那一抹積壓許久的欲色。
半小時後。
再次站在尾巷路居民樓的門前,秦蟬心中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四年的時光,周圍的一切都在改變,可這裡好像被時間遺忘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