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好整以暇看著他們,待那執鞭的大能將那執杖的攔腰勒斷,方才提著劍飛掠上前。
那執鞭的大能也受重傷,接不住她數招,便被她一劍捅穿丹田。
鮮血已將她的杏『色』衣衫染出大片大片的鮮紅,她不以為意,又抬手向另一個著綠袍的大能一指。
她隻是抬抬手,壓根沒有施傀儡術——頻繁『操』縱渡劫期大能十分耗費靈力,時長神魂也難以支撐,況她還要保留實力,應付可能的變化。
然而那些被她神乎其技的傀儡術震懾,已經『亂』方寸,見她抬手指向誰,便先入為主以為她已施傀儡術,即向那綠袍大能發難。
綠袍大能情急之下無自證清白,隻能勉力迎戰,冷嫣待他們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沒費什麼力氣便又拿下兩的『性』命。
不片時,七個大能隻剩下夏侯儼一還活著,他看著滿身鮮血,嘴角含笑,提著劍不緊不慢一步步向他來的女子,眼中終於『露』出驚恐之『色』。
……
大能們混戰之時,外圍的弟子被鬼影糾纏,亦是苦不堪言。
姬少殷一顆心幾乎被兩股矛盾的力量扯成兩半,已經無暇分辨自己此時的心緒。他接住身旁從雲頭跌落的師兄,那師兄卻將他的手揮開,厲聲喝道“叛徒!”
話音甫落,他已跌落在沙上,追至的鬼影蜂擁而上,頃刻之便將他啃得血肉模糊,他掙紮幾下,漸漸不再動彈。
姬少殷什麼也沒說,隻是揮劍將撲向另一個同門的鬼影攔腰斬成兩半,那同門轉頭,正是不久前贈他符籙的林師姐,她眼中滿是譴責,雖然沒說話,但他已明白來,因為那聲“小心”,他在所有同門眼裡已成不折不扣的叛徒。
陣中飛出的鬼影源源不斷,姬少殷斬落一個,又撲來一群,不一會兒,他的胳膊和肩膀負傷,不斷有同門從半空中跌落下去,鮮血四濺,像是某種妖異的花朵,他卻無力搭救,隻能麻木一下下揮著劍。
血光一般的紅光籠罩大,白沙上鮮血肆流,寧謐沙海變成煉獄。
忽然之,他感到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向後吸去。
等他回神來,他的肩頭已經被一隻鐵爪似的大手抓住,他回頭一看,對上夏侯儼扭曲的臉龐。
姬少殷下意識叫一聲“師尊”,方才明白來師父竟抓他自己的盾牌。
夏侯儼不看他也不理會他,隻是將他肩膀抓得更緊,幾乎將他的骨頭捏碎。
“彆忘,”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變調,顯得有些尖銳,“彆忘這是誰,要是不想讓姬玉京魂飛魄散,就彆輕舉妄動。”
姬少殷心中一瞬湧出的與其說是悲傷,毋寧說是茫然。
即便知道師父對無辜之犯下的罪行,但他的心裡還是殘留著一絲幻想,直到這一刻,直到真『露』出猙獰麵目,直到真對著他的耳朵大叫,幻想終於完破滅。
曾經那麼堂皇那麼偉岸的尊長,像泥塑的偶一樣坍塌崩裂,變成一堆泥瓦灰土。
他看著那浴血的女子,想說“彆管我”,但他好像一下子被抽乾所有力氣,連這簡單的三個字也說不出來。
女子寒涼的目光水一般從他臉上滑,她漂亮的雙眼沒有一絲波瀾,她平靜道“小師兄已經死。”
姬少殷的心臟抽痛一下,他驀然意識到他們曾經有的恩怨,隨著這句話煙消雲散,也許她一直以來隻是在他身上尋找姬玉京的影子。
或許從他折斷“斷春”開始,她已經停止尋找。
不等姬玉京辨清心裡的滋味,女子手中長劍已經出手。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手中劍招沒有絲毫的凝滯。
眼看著劍鋒已到他心口,姬少殷平靜閉上雙眼。
然而預料中的劇痛沒有來到,千鈞一發之際,捏住他肩頭的那隻大手忽然將他向旁邊大力一甩,他被甩下雲頭,重重跌落在沙上,肩背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但是他還活著。
在最後一刻,夏侯儼推開他。
姬少殷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能告訴他,因為在他跌落下來的時候,夏侯儼的咽喉已經被一劍捅穿。
冷嫣麵無表情將劍從夏侯儼喉慢慢抽出,天下第一大宗的掌門半張著嘴,慢慢仰跌下去。
就在這時,一縷縷白煙似的東西從他七竅中湧出來,漸漸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個半透明的形。
那是個陌生的男,即便隻是一縷殘魂,也能依稀分辨出清俊出塵的模樣,可以想見活著時是如風華無雙。
隻是眉一道褶痕給那張臉添上一些蒼涼。
鬼魂注視她良久,歎口氣道“你到底還是回來。”
他的聲音疲憊,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悲哀,好像一個旅背負著沉重的行囊跋涉千山萬水,到終點卻發現眼前隻有一片荒漠,甚至連荒漠沒有,隻是虛無。
冷嫣不解其意。
鬼魂又道“你看到我不驚訝。”
冷嫣點點頭“是。”
鬼魂道“你知道我是什麼?”
冷嫣握緊手中劍“郗雲陽郗掌門。”
鬼魂輕笑一聲,臉上『露』出由衷的讚賞之『色』“你很聰明,方才一直借力打力,儘可能保留自己的實力。”
他看眼她緊握劍柄的手,溫和道“你不妨收起劍,如你所見,我隻是一縷殘魂,傷害不你。”
他頓頓又道“能傷害你的東西,不是劍能抵擋的。”
冷嫣心頭莫名一跳,一股不安的感覺自心底升起,逐漸彌漫開。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隆隆的聲響,似雷聲,又似什麼轟然倒塌。
郗雲陽的殘魂道“是留在赤的那幾艘戰船。”
他抬起手,五指攏,隨即張開,淡淡道“剛剛炸毀。”
那些戰船中充滿靈力,同時炸毀,非但船上的修士會死,幾座魔城估計也難保。
隨著爆炸聲的餘韻漸漸消失,不遠處的偃師宗舊宮忽然緩緩移動起來,不止是舊宮,連遠近的沙丘開始移動。
冷嫣忽然意識到,原來是他們腳下的大在移動。
不一會兒,她便明白來,這是陣,一種超乎常想象的,無與倫比的陣,天、山川、日月星辰和無數鮮血、命、陰魂、靈氣……成他手中布陣的工具。
這才是真正的殺陣。
冷嫣道“你布這麼大個局,隻是為殺我?”
郗雲陽輕輕歎口氣,目光複雜而深沉“你知道我是誰,但是你知道自己是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