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替身回來了!
謝爻看三百年的自己麵無表情地端詳了女一兒,??接轉身向門外走去,沉的石門在他身後闔上,腳步聲漸遠。
謝爻知道他是去召集幾位長老和夏侯儼等人來清涵崖為他護法,??待陣布好,??他就親手殺了嫣兒。
他跪坐在玄冰床,??明知隻是徒勞,仍舊一遍一遍地喚女的名字,想要將她喚醒。
可是醒來又如何?她根本無路可逃,??他也一樣。
不知過了久,??女終於醒轉過來,驚醒的刹那,她失聲喊出的卻是“小師兄”,??謝爻的心往下一沉。
三百年年殺死姬玉京時,他並不明白自己的憤怒和殺意緣何而起,後來他才漸漸明白,??他是如此嫉妒那年,嫉妒得發狂,??那年的存在就像一麵鏡,照出他的懦弱無恥和不堪,??他隻有殺了他,??砸碎那麵鏡。
那本該是他,該帶嫣兒義無反顧逃離的應該是他。
他看見冷嫣站起身走向矗立在洞窟中央的巨玄冰,??他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害怕她看見冰裡的東西,可她的目光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
她看見了冰裡郗蘭的魂魄,她的眼神從茫然不解,到驚恐,??再到恍然悟,謝爻渾身僵硬,她絕望的目光把他釘在原地不動彈。
熟悉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那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後,可她仍舊怔怔地望冰裡的魂魄,連有人走近都未察覺到。
謝爻不想再看,卻又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這是他的嫣兒,不是心魔,不是幻夢,是真正存在於三百年的嫣兒。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地說出她即將到來的命運,那麼淡漠,對她的恐懼和傷心全然無動於衷。
謝爻看眼這張如同鏡像般的臉龐,竭力回想當時的感覺,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那一夜連記憶都是混沌模糊的,那一夜的她就像水中破碎的月影,她的話語和哭泣是一片淩『亂』嘈雜的水聲,他仿佛身處一無形的繭中,一切感覺都被隔絕,隻是按就班地做他“該做”的。
從他將嫣兒帶到玄冰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內裡其實已經死了,從那時起他隻是一傀儡,一具行屍走肉。
隻有在她為姬玉京痛哭的時候,他那死氣沉沉的眼睛裡才泛起一點嫉妒的反照。
女安靜地接受了一切,她隻是小心翼翼地問他“仙尊,我還有來世麼?”
謝爻的心臟驟然縮緊,寒意侵入肺腑,讓他無法呼吸。
男人的聲音更冷“我不讓蘭沾上因果。”
謝爻望男人空洞的雙眼,他平生從未這樣恨過一人,恨得隻想將他千刀萬剮,他下意識地想拔劍,卻發現腰間空空如也,可追不在。
即便劍在,他也殺不了眼的男人,他隻是一道來自三百年後的影,他的“可追”追不回逝去的時光。
他頹然地垂下手,看女緊抿唇,連啜泣都不敢發出聲音。
他很想將她摟在懷裡,拍拍她的後背,告訴她彆害怕,師父保護你,可是他做不到,那劊手正是他自己。
他看見自己取出沾她鮮血的血菩提,平靜地感謝她為他找來這來奪她軀殼的邪物。
他看血菩提鑽進她的心口,她疼得直抽冷氣,眼淚不斷地淌下來,而那男人還像授課一般耐心地解釋邪物的作。
接男人拔出了劍。
謝爻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下意識地撲上去,想要身軀擋住利刃。
然而可追劍徑直穿過他,緩緩地剖開女的靈府。
他感覺到熟悉的劍氣在她靈府中肆虐,將她的神魂一點點剮碎,女疼得抽搐,臉『色』慘白如紙,冷汗和淚滾落。
她的神魂在遭受淩遲,而男人在意的隻有她的軀殼。
玄冰破裂,他扔下女,將郗蘭護在懷中,柔聲安慰他,因為那是他的小師妹,也是他未來的道侶,他做自己該做的,不去看那女一眼。
而女卻始終望他們,直到那一刻她的眼中還殘留後一絲希冀。
也許她在等她全心全意信賴依靠的師尊回看她一眼,也許她在等他哪怕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忍。
可是什麼也沒有,生機一點點從她身體裡流逝。
她的嘴唇翕動,不知在說什麼。謝爻將耳朵湊近她唇邊,終於聽見極微弱的聲音。
她說“師尊,這條命我還給你了。”
謝爻心口像是被巨石猛地一撞,心中慟,頹然無力地跪倒下來。
他想抱一抱她瘦弱的身體,他想拭去她眼角的眼淚,他想理一理她散『亂』的發絲,可是他的手一次又一次穿過她的身體。
那男人向他們走來,他低下漠然地查看死去的女,就像在查看一件珍貴的器皿是否完好無損。
接他俯下身將她抱起來。
“滾開!”謝爻向三百年的自己嘶吼,伸手想要將他推開,“彆碰她!”
然而無論他做什麼都隻是徒勞,男人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來放到玄冰床上,接將郗蘭的魂魄小心安放在她的靈府中,然後捏訣施了讓人安眠的小法術,溫柔道“睡吧小師妹,醒來後便無了。”
說罷抱起沉沉睡去的女向門外走去。
沉的石門再一次闔上,夜明珠一顆一顆熄滅,周遭漸漸暗下來。
不知過了久,陣再一次緩緩轉動起來,強的靈力再次從四麵八向他壓來。
片刻後,他又回到了地底的陣中。
此種陣法消耗極,他的靈力幾乎耗儘,渾身上下被冷汗浸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