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年輕聲開口,打破了這略顯沉悶的靜謐,“溫大人,你在想些什麼?”
溫以緹原本微微低垂的眼眸輕輕抬了起來,那雙平日裡透著果敢眼睛裡,此刻卻滿是憂慮。
她輕啟朱唇,緩緩開口道:“此前我早已做了各種準備,可陛下卻好似沒有絲毫的舉動。越是這樣毫無動靜,我這心裡就越發地心慌,因為一切都是未知。”
趙錦年聽了這話,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他微微皺起眉頭,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溫大人,你那麼做的確是太過冒險了。若是在陛下年輕那陣,怕是一道聖旨下來,最輕的結果那也是要你全家抄家流放。嚴重些的話,陛下直接就會派人將你關進大牢問斬,而且根本都不必對外找什麼理由,那可真是說辦就辦了。陛下年輕的時候,那可是手段高明又狠辣,也就是這幾年,陛下變了…”
說到這兒,趙錦年停頓了一下,看著溫以緹又趕忙勸道:“不過,溫大人,你也可以先安心些。我知道你擔憂的那些事兒的確都是有可能發生,不過有一點,你怕是忘了。”
溫以緹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眼中滿是不解,趙錦年見狀,再次輕笑了一聲,耐心地解釋道:“溫大人,如今你自己的能力,還有你在這朝堂之上的份量,可遠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簡單。
許是你平日裡隻顧著操心這甘州的諸多事務,都沒好好正視一下自己如今所處的位置。
你現在已然站在了一個,旁人輕易不敢動你的高度,就算是聖上想要動你,那也得顧慮周全才是。”
溫以緹聽了這話,不禁陷入了思索之中。
趙錦年繼續說道:“往長遠了看,你這麼個小姑娘的命,說起來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價值,畢竟這天下局勢,牽扯的利益太多了,一條人命也不是那麼難辦。
可你若不在甘州了,那甘州知州的位置又該給誰呢?甘州以前是岌岌可危,眼看著就要淪為瓦剌的城池。可如今不一樣了,咱們好不容易收複了失地,還打退了瓦剌,甘州現在可是蒸蒸日上,一片向好呢。
這個關鍵的位置,要是隨便給了彆人,陛下哪能安心。他如今已經把我和邊將軍分了開來,就是怕勢力過於集中,不好掌控。要是再往甘州這兒添一股勢力,那甘州必定會陷入混亂之中啊。
就算是派來的這個人是我的人,或者是邊將軍的人,那也都會打破甘州現有的平衡,這可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局麵。
而唯獨隻有你,溫大人這樣特殊的女知州,穩穩地坐在甘州,才能夠維持住這三方平衡的態勢呀。你以為陛下不知道咱倆暗中有聯係嗎?其實陛下心裡明鏡兒似的,可即便知道也覺得無關大雅,為何呢?
在他們看來,不管怎樣,咱們都不可能真正地推心置腹,畢竟咱們雙方所處的陣營不同,保不齊哪一天,就會有一個人背叛另一個人,所以陛下也就沒太把咱們這點聯係放在心上。”
話音落下,趙錦年吐了一口氣,趕忙伸手端起放在一旁早已有些微涼的熱茶,就“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起來。
因講了許久話而略顯乾澀的喉嚨,在熱茶的滋潤下,總算舒服了些。
溫以緹這邊,還沉浸在趙錦年剛剛那一番長篇大論裡,腦子裡正細細地消化著那些話,一時之間竟有些愣神。
可沒等她完全想明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關鍵之處,眼眸微微一動,再次看向趙錦年,目光中透著幾分探究和深意,緩緩開口道:“那侯爺,你自己又是怎麼覺得的?咱們的關係,真的就如他們所想的那般,總有一天,其中一方會背刺另一方嗎?”
趙錦年著實沒料到,自己剛剛好心好意、耐心細致地解釋了半天,本想著讓溫以緹寬寬心,卻沒想到這會兒竟像是給自己挖了個坑,話好像說得有點多了,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他先是一愣,連忙用力地擺手。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趙錦年趕忙解釋道,他的語速都比平日裡快了幾分,眼睛緊緊地盯著溫以緹,眼神裡透著真摯與誠懇。
“我是相信咱們二人的合作堅不可摧,您想想,咱們暗地裡那些往來,若是那些證據真被一股腦地擺到明麵上,怕是咱倆這腦袋早就得和身子分家落地了。
所以,溫大人你為了你自己的性命著想,我也是為了我自己的這條命,咱們怎麼可能會背叛對方呢?。”
溫以緹靜靜地看著趙錦年,那急切解釋的模樣,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侯爺如此說,我自然是信的,隻是這朝堂之上,人心難測,往後咱們行事,還是得多留幾個心眼才是。”
趙錦年聽了這話,連連點頭,應和道:“溫大人說得極是,不管何時,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且得步步小心,可不能讓旁人鑽了空子。
溫以緹此刻心裡一團亂麻,各種紛繁複雜的思緒在腦海中不斷交織著,攪得她心煩意亂。
那原本的擔子本就壓在她身上,如今又麵臨著京中那捉摸不透的局勢,她滿心憂慮,哪裡還有閒工夫去留意,趙錦年剛才說話時那不一樣的神情。
就算偶爾有那麼一瞬間發現,她也會下意識地選擇忽視。
“所以,侯爺如今是覺得,陛下沒有選擇動我,是在顧全大局?”溫以緹說道。
趙錦年點了點頭。
那此事細細想來,倒是有理有據說得通了,陛下權衡的都是這天下的利弊得失,甘州如今的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動她絕非易事,溫以緹心裡想著。
可下一刻她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她總覺得哪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一時之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溫以緹再次看向趙錦年,又開口道:“侯爺,如今這大慶各地天生異象,可太子卻能那麼輕易地處理此事,這怎麼看都透著蹊蹺。皇後娘娘那邊之前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可被太子這般輕易化解,豈不是讓皇後娘娘的計謀都落了空?”
趙錦年聽了這話,微微皺起眉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沉默不語。
溫以緹卻沒有就此放棄又改了口,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與自嘲道:“所以,如今我做的這些,在這七公主要和親至瓦剌的事麵前,怕是就如同以卵擊石一般,根本起不了絲毫作用?我滿心想著能改變些什麼,可現在看來,或許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掙紮罷了…”
說著,溫以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落寞,透著一股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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