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前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瞞不過秦淮如，但他也清楚，如果不拉上她幫忙，單憑自己一個人，很難把事情做得周全。
秦淮如沉默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向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實話，這事兒風險不小，但我也不能看著院裡人這麼餓下去。”她抬起頭，語氣認真了許多，“不過，你得聽我的安排，彆再一個人亂來。”
李向前聽了這話，心裡一鬆，連連點頭：“你放心，我聽你的。”
李向前坐在秦淮如的小屋裡，盯著桌上那布滿泥土的塊莖和草根，腦海裡卻像被撥開了一道閘門，奔湧而出的思緒讓他一時怔住了。他看著眼前的東西，耳邊卻仿佛響起了不久前院子裡那孩子們的哭聲，還有屋簷下老人歎氣的聲音。院裡那一個個佝僂著身子，麵帶倦色的身影像一幅幅模糊的畫麵，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壓得他胸口發悶。
他記得那天大娘看著鍋裡清湯寡水的糊糊，無力地用勺子攪拌著，嘴裡還安慰著她的孫子：“快了，再等等，等稠點了就能吃。”可鍋裡那點兒稀粥，哪裡還能再稠？那瘦小的孩子捧著破碗，眼巴巴地看著鍋，眼神裡透著饑餓和期待，那種神情一直在李向前腦海裡揮之不去。
“向前，你在想什麼？”秦淮如的聲音突然把他從思緒裡拉了回來。
李向前抬起頭，發現秦淮如正坐在對麵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些許疑惑。他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額頭，低聲說：“沒什麼，就是想著，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秦淮如微微歎了口氣，伸手將那幾塊塊莖推到一邊，靠在椅背上，語氣裡多了幾分無奈：“誰不盼著日子能好起來？可眼下咱們能做的，就是先撐過去。向前，你有這份心，說明你是個有擔當的人，可你也得明白，就算你再能乾，一個人也扛不住整個院子的事兒。”
這句話像是一針，刺進了李向前的心裡。他低下頭，雙手無意識地搓著膝蓋，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我知道……可有時候，看著大家餓成那樣，心裡難受得慌。我就想著，能做點什麼算點什麼，哪怕隻能幫一點，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秦淮如看著他那副低沉的模樣，心裡也不是滋味。她知道李向前的性子，吃苦耐勞是一把好手，但他總是太拚，總是把所有的責任往自己肩上扛。這樣的男人，看著讓人敬佩，卻也讓人心疼。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走到灶台邊，從角落裡拿出一隻破舊的罐頭瓶子。她用手拍了拍瓶子，轉身遞給李向前：“你看，這是什麼？”
李向前接過瓶子一看，裡麵裝著一些黑乎乎的粉末。他皺了皺眉，抬頭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野草根磨成的粉。”秦淮如語氣平靜，“前些日子，我也去地裡挖過這些東西。開始想著煮著吃，可那味兒實在太難咽。後來，我試著把它們曬乾、磨碎，混著點兒野菜葉子一起烙餅，勉強能下口。”
李向前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真的？這法子不錯啊！能填飽肚子就行，味兒再難吃也沒關係。”
“可問題是，能挖的東西太少了。”秦淮如搖了搖頭，語氣裡透著些許無奈，“就我一個人，挖一天也就夠磨這麼點粉。這東西輕得很，看著不少，可真要吃，連兩頓都不夠。”
“人多力量大！”李向前頓時眼前一亮，握著罐頭瓶的手緊了緊，“秦姐，你說得對，光靠咱倆，肯定不行。但如果能讓院裡的人都動起來呢？大家一起挖、一起磨，不就能多些存糧了？”
“話是這麼說，可事情沒那麼簡單。”秦淮如皺著眉，緩緩說道，“第一，這地方不是什麼秘密，真要讓太多人知道，難免引起爭搶；第二，院裡有些人心眼多，嘴也多，事情一旦鬨開了，怕是會惹來麻煩。”
李向前聽了，心頭一緊。他知道秦淮如說得沒錯，四合院裡雖說大多是老實人，可也有個彆人惦記著自己的小算盤，稍不注意，就會引發一連串的問題。
“那……要不就先找幾個人，信得過的。”李向前認真地說道，“人少好控製，又能試試效果。等咱們摸清了路子，再慢慢擴散。”
秦淮如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思考著。她用指尖輕輕敲著桌麵，目光遊移不定，像是在權衡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李向前：“行，這事兒我可以幫你。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李向前一愣，連忙問道。
“你得聽我的安排。”秦淮如語氣嚴肅，“這事兒從頭到尾都不能亂。誰該知道、誰不該知道，怎麼分工、怎麼保存，都得按照我的來。”
李向前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行！我聽你的。”
“好，那就這麼定了。”秦淮如笑了笑，臉上的疲憊似乎也消散了幾分，“從明天開始，我帶你去找幾個人試試手。記住，咱們得一點一點來，不能著急。”
李向前一大早就背著工具出了門，肩上搭著破舊的布袋，腳步卻顯得有些踉蹌。昨夜的風聲似乎還縈繞在耳邊，摻雜著隱隱約約的腳步聲，讓他整晚都沒睡安穩。儘管他一再告訴自己，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可心頭的那股不安，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他走到田邊時，天才剛蒙蒙亮，周圍靜得出奇，連常年棲息在樹上的鳥兒都不見了蹤影。這片田地荒廢了許久，雜草叢生，散發出一股潮濕的土腥味。李向前站在地頭，環顧了一圈，確認周圍沒有人影，才小心翼翼地彎下腰，開始用手裡的工具刨土。
手裡的動作機械而熟練，可他的耳朵卻像拉滿的弦，捕捉著四周的一切動靜。微風吹過，草葉沙沙作響，他卻一連打了幾個激靈，手上的動作不由得頓了頓。他抬頭看向遠處的灌木叢，似乎那裡的影影綽綽讓他感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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