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為何他沒有感應!
羅伯特滿是血絲的眼睛恍然發現白霧隱隱的波動,以及它所遮蔽的事實。
水尊……
可恨!
羅伯特屈身迎上,一條手臂抓緊鐘章脖頸,另一條肌肉噴張,同那小不點的球硬碰硬對上一招,頓時頭皮發麻,汗毛倒豎,四體抖顫,被那股無堅不摧的巨力打得倒飛而出,一口血液噴灑,心驚不已。
這哪是三階魂之精靈該有的氣力!
他被拋擲空中,白霧、大鼇、香鯨靈豚、乃至魂球伺機而動的魂仆傾巢而出,一齊把目標鎖定在他那條手臂抓住的人,也就是鐘章身上。
羅伯特聞其弦而知其意,自是不會把大好人質放回自由,死死攥住這人脫臼的胳膊,令得眾獸不敢過分。
然而此刻,一道強光倏然而至,化作麵色蒼黃,神情冷淡的羅曼,他一手呼喚,那廂的兩棵默仙葵響應,一並來到身前,大開花心,兩束激光蓄力待發,另一手發光召出羅伯特隱沒黑霧的手掌,乾脆利落砍去。
當啷一聲,兩人都使了強身術,猶如金鐵交鳴,利器相擊,還是羅曼更勝一籌,連根斷了羅伯特和鐘章的手腕,順勢擄走破布般不能自製的鐘章,光手一抹,給他止血,同時長出肉芽。
手掌連根飛出,血液卻受控不使迸濺,羅伯特無聲地勾起唇角,在愈發強烈的光輝中,恍惚間轉為無形。
提起十二分精神的羅曼突地一震,捂住頭腦。
兩道光束一射而息,消泯於灰暗的海角。
觀察得目不轉睛的大鼇登即劈開一道巨浪,朝向羅曼逼去,連同莫名靜止的兩棵葵花一起卷入,連連綿綿,縛在水中。
羅曼一會掙紮,一會配合,在水裡鬨騰不休。
他手邊散掉力氣,鐘章隨之拋開,跌落向下。
大鼇糾集波浪,騰空靠近,不想這時海麵暗影翻騰,殺出個程咬金,把鐘章以及緊跟而來的他的禦獸一並吞入,大搖大擺遠遊。
“甕中鱉還敢造次!”大鼇痛罵,凝聚魔力,然而海上暗影遍布,乾擾感知,且等階高出於他,他無法鎖定陰影激發吞噬。
香鯨和水澤豚靈更加抓不住它。
正在束手無措,那邊飄起了漫漫的白煙,不久,白煙飄飛於此,托來一個遍體鱗傷的人類,還有他那隻藍環毒章。
“多謝尊者,”大鼇大加感謝,問道,“那人怎麼處理……什麼,跑了?”
大鼇扭動粗笨的脖子,窺向海水陷阱裡的羅曼,隻見他眉頭一陣擰動,須臾鬆開,身體大放光明,蒸發海水,走了出來。
他一臉不悅,似乎從方才的精神鬥爭了獲悉了對方的部分想法:“羅伯特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和我們硬拚……因為水尊。”
他看向變化不定的白霧。
沒了心懷鬼魅的惡敵,白霧透徹許多,此時憐惜地摩挲周磊的臉龐,摸得他皺眉不已,像在做噩夢,不過身上的創口倒是快速愈合,不一會便完好無恙。
在羅曼灼灼注目之中,白霧托舉周磊、宣逍、魂球、布靈,還有乏力後收回馬煩的裘明,婉轉繚繞,一瞬離開魔豚的背部。
羅曼蹙眉,意欲開口,便覺魔豚的異樣,憑空倒退,避開其迷亂十足的咆哮。
縱然離得越來越遠,但戰場也越發擴大,它始終在被攻擊範圍內,僅僅憑著一腔無端殘餘的思念支撐迄今,當裘明再負擔不住四叔虛影的消耗,四嬸所化的巨豚更是接連慘遭池魚之殃,便再也無從忍耐,徹底發狂了。
隻見汩汩油膩的墨彩從其體內傾斜而出,不一會兒把方圓數十島嶼染汙得氣味詭異,一朵空前龐大的汙濁巨花在其身下綻放,生出畸形怪異的紅網珊瑚、油墨一般的臟藻,甚而吸引來一條條滂臭非常的鱔魚,整片海立馬變得不堪入目。
羅曼察覺不對,飄飛高空,昂首眺望。
染汙海華還是染汙海華,沒有變化,然而,他們眼前偌大規模的染華竟隻是冰山一角,準確地說,僅僅為一片海華的花瓣。
整整一朵染汙海華早就超出了獸闕海,抵至東邊的黑旋海、西邊的雷島外海,以及北邊的弦月附海。
“水尊,這是何意?”
一道大體平和,含著些許惱怒的女聲傳至周邊人獸腦海。
他們隻見一場竹花從北部極遠處飄落而來,紛紛揚揚,空中碧光凝集,現出一個身披白袍的黑發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