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永祥這次使出的招兒,也算掐準了命門。
在鄉村,村乾部以及黨員乾部,都是村裡受人尊敬的存在,現在對這些人進行限製,群眾中就少了帶頭大哥。
而且,山裡的居民,多是同姓同宗住在一個村裡,村民與村乾部,或多或少總會沾親帶故。
現在湯永祥一句話“若是鎮裡知道哪個村乾部的小舅子親姨父”在鬨事,那麼直接免職!僅這一招,就能拿捏很多人,會讓這些村乾部想儘辦法,讓人群他的親友先行撤離。
最後一張牌,就是“畫餅”。
湯永祥說縣裡和鄉裡,還會研究補償政策。至於這個政策到底有沒有?縣裡會不會研究?估計隻有天知道。
湯永祥的這三板斧,打得很有水平。
村長和治保主任從辦公室走出去,直接就擠進了人群中。隻見他們在人群中口水噴濺,不斷做著鬨事村民的工作。
半個小時左右,人群真的散去了快一半。
……
也就是這些村乾部下去動員期間,路北方站在二樓會議室,隔著窗戶,看到鄉政府門口,席地而坐一對夫妻。
男的約摸三十四五,女的三十左右。
這兩人就呆呆坐著,也不顧地上的泥濘。
在他們麵前,一個頭發發白的村乾部連比劃帶動作,說得眼睛鼓起來,急得汗水將背心打濕,可地上坐著的夫妻,卻無動於衷。
宣傳委員劉星見路北方久望著兩人。
她輕聲道:“路縣長,那人叫楊德軍,就是那養跑山豬的!這次山火,燒死他三百多頭豬!鄉裡答應給他協調10萬元,他兩口子還是不答應!”
聽劉星這樣說,路北方哦了一聲,愣了會,他再道:“我下去看看吧!”
旁邊的鄉長蔣亞見路北方要以身冒險,忙著阻攔道:“路縣長,這幫人正在氣頭上,很暴躁的,說不定會向您動手,您還是不要去了吧?”
路北方對這點倒不擔心。
一是憑他的身手,相信在這個小地方,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況且,這些人熟悉鄉長、鄉黨委書記,卻不認識他這副縣長。
路北方擺擺手道:“他們都不認識我!我下去,沒事的!”
路北方從樓上下來,徑直從幾個維持秩序的派出所民警身邊穿過去,來到這對年輕的夫妻身邊:
“你就是楊德軍?”
坐在地上的年輕人抬起頭,盯著路北方翻了一眼,見他長得平平無奇,又不是鎮領導,懶得理他。
路北方見人家不理自己,隻得蹲在他們的身邊,再次介紹道:“我是綠穀縣副縣長路北方,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家這次受災的情況!”
一聽是縣裡的,還是副縣長,又來了解情況。
楊德軍和他老婆陸桂花頓時暴躁起來。
楊德軍眼睛一瞪,露出絕望的凶光,真恨不得掐著路北方的脖子道:“了解?你們還來了解?我說還有什麼好了解的?這次山火,燒死我301頭豬,這些豬本錢投入就是50多萬,現在馬上就要出欄卻全部燒死!到現在為止,什麼說法沒給我!光了解有個屁用啊!”
楊德軍還在說著話,他身邊坐著的女人,也就是他老婆陸桂花,已經在旁邊嚎啕大哭起來。
她一身泥水,衣服褲子估計是為了滅火,燒出東一個洞,西一個窟窿,露出裡邊的皮膚,也抹了層黑灰。
她臉上很臟,白發很多。
她邊大哭邊道:“領導,你們知道我們投的這些錢是怎麼來的?我和楊德軍18歲就到深圳鬆崗打螺絲,每個月三四千塊錢。整整打工十年,我們才攢了這麼四五十萬塊錢,本來,我們準備回來蓋房子的。可是村裡領導上門,說要鼓勵大家返鄉創業!楊德軍頭腦一熱,房子也不蓋了,又向銀行貸了70多萬,這才蓋起了豬圈,進了這批豬!現在可好,房子沒有蓋,人還住在豬棚裡,豬卻沒有了,而且還欠著銀行70多萬塊錢。領導啊……你讓我們的生活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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