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德宗的年齡與閱曆來看,他不可能不清楚當前最大的問題就是藩鎮。
那些安祿山時代的“老棒槌”,以及通過各種非常規手段攫取權力的新悍匪,個個都是大唐的敗類,每個都讓他眼中生釘、心裡長刺,恨不能一下清除乾淨。
然而他也知道,現在的大唐早已百孔千瘡,缺錢、兵也不夠,一旦把這些人惹急了,他的天下可就危險了。
怎麼辦呢?
大曆十四年(779年),德宗送彆了他的父親代宗,大曆這個年號也正式作古。
經過半年多的蟄伏觀察,他將年號更改為“建中”。這也標誌著從建中元年(780年)開始,大唐正式步入屬於他的紀元。
把年號命名為“建中”,恐怕也有建設中興的寓意,他是多麼渴望恢複祖先的無尚榮光,讓那個鐵血大唐、繁華盛世再現人間。
建中元年(780年)二月,他出手了!
他的第一個動作是派出由朝中精乾力量組成的十一個巡察組巡視四方,對藩鎮大員們搞一次徹底的政治鑒彆,看看他們對朝廷的態度如何、實力怎樣,以便為下步收拾誰、怎麼收拾依據。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因為這次巡察,點燃了藩鎮將領心頭原本就有的叛逆之火!
河北道巡察組長洪經綸負責巡察的第一站就是魏博(今河北南部、山東西部及河南北部),魏博新任節度使田悅今年剛滿二十九歲,是前任節度使田承嗣的侄子,也是在大唐第一個世襲節度使職務的人。
彆看他年齡不大,經曆的戰陣可不少,稱得上身經百戰。田承嗣生了十一個兒子,沒有把位置傳給他們,而是傳給了田悅,足以證明他的不簡單。
此時的田悅剛剛上任,至少從表麵看,他對朝廷的態度還是蠻恭順的。他是個聰明人,認得清形勢,自己實力再強也隻是個藩鎮,如果不是被逼的無路可退,恐怕誰也不願公開與朝廷叫板。
洪經綸是天寶十六年(757年)的進士,時年四十九歲,史載他是新安(河南洛陽新安縣)洪氏的的先祖(原姓弘,到他這房,為避諱改姓洪),性格剛直很有才名,文章寫得不錯,德宗派他前往最難纏的河北巡視,恐怕也是有所考慮的。
到達魏博後,他立即著手翻賬目、查實力、搞座談,工作開展的轟轟烈烈。很快,問題查出一大堆,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是軍隊員額嚴重超編。按照大唐規定,魏博應編軍隊三萬人,但在田承嗣的多年經營下,卻坐擁七萬大軍,遠遠超出了朝廷限額標準。
於是,洪經淪本著對德宗負責的態度,以朝廷名義要求田悅精減四萬人,田悅答應的很痛快,表示會堅決整改。洪組長見他態度誠懇,給予了充分肯定,高高興興的轉赴下一站。
誰知洪經綸前腳剛走,田悅就將列入精減名單的四萬大兵召集起來訓話。
他語氣沉重地說“弟兄們,你們都是我魏博軍的老部下,為了魏博安全做出過突出貢獻,魏博百姓感謝你們,也甘願供養你們和你們的族人。可朝廷非要下令免掉你們軍職,讓你們回家種田。你們都是世代從軍,根本不懂稼穡之事,一旦如此還怎麼養家糊口!”
田悅表演的真實而又貼切,這些人完全被他的話所感動,個個抱頭痛哭。
等他們哭得差不多了,田悅慷慨激昂地說“我雖然年輕,但也扛得起事,我不能做對不起你們、對不起老田家的事,朝廷不養你們我來養。”
說罷,他讓人拿出自家財物賞賜給四萬將士,並讓他們各自歸建。這件事傳遍了魏博軍每名將士,更加堅定了他們擁護田家與朝廷對抗的決心!
其他十個巡察組效果如何史無記載,但從事後局勢發展看,應當不會很好。
削藩本來就是極為敏感的大事,想當初漢景帝削藩搞出個“七王之亂”,以致無法收場,隻得斬掉功臣晁錯向七王道歉,藩沒削成自己反被弄個大紅臉。
動靜搞得太大,必會引起這些割據政權的警覺與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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