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藥踉踉蹌蹌帶回了榴珠的屍骨,風雪相隨,一路帶著是眾人遠去。
趙妨雲已經醒了,隻是醒來眼神空洞的厲害,直到看見被折磨到幾乎沒有人形的榴藥,才突然落出幾滴淚。
馬車裡有現成的暖水,趙妨玉扶著趙妨雲喝了些,便與梅循音一人一邊,詢問起宋家的事。
“你自嫁過去後,便沒了音訊,家中擔心,崔媽媽來給你送年禮,也叫他們打發回去了。”
趙妨玉說著,將暗格裡的糕點拿出來,送到趙妨雲與榴藥手邊。想的卻是榴藥這樣瘦弱,在宋府時一日三餐怕也沒個著落。
趙妨雲好些,她到底懷著宋家的孩子,宋家不會真餓了她。
榴藥吃的急,兩口便能吃下去一塊,趙妨雲將手裡的熱水遞給她,榴藥噸噸噸往下灌了幾口。
馬車很大,來時便考慮到了最壞的情況,沒想到還真預備著了,裡麵被子軟枕一應俱全,連太醫都是現成的。
梅循音見趙妨雲發絲亂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趙妨雲看著身前的兩人,安安靜靜的,忽然掉出幾顆碩大的淚珠。
“我想和離。”
趙妨雲的聲音乾澀,即便剛喝過水,聲音也帶著一股讓人牙酸的嘶啞,不像是渴了,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壞了嗓子一般。
梅循音握住趙妨雲的手,擰眉問道“你在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和離一事不是小事,你還懷著身孕。”
趙妨玉瞥了眼趙妨雲露出的手腕,上麵不僅有麻繩捆綁的紅腫,還有幾道深淺不一,久久不曾散去的青紫。
“宋源敢打你?”
梅循音詫異抬頭,趙妨玉眼神平靜。
世家大族之中,大多以聯姻為主,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確實極少出現家暴的情況。
但百姓之間,貧富懸殊,有些人家即便知道女兒受苦,也無法幫其脫困,甚至也不願她脫困。
趙妨玉將趙妨雲的被子掖了掖,掀開窗簾往外看一眼,問春芍“有沒有人跟上來?”
春芍老實道“跟著的人到時沒有,隻是路上遇到過幾個佃戶,人高馬大的,在偷瞧咱們。”
趙妨玉嗯了一聲“走快些,抓緊時間入城。”
梅循音聞言不禁柳眉倒豎:“他們敢如此大膽?”
“狗急跳牆罷了。”
趙妨玉敢親自來接人,自然不會空手。被刺殺的事發生過一次,趙妨玉便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何況宋家是哪個牌麵上的人物?還能與三皇子比?
趙妨玉闔上窗,往香爐裡添了些安息香“不必憂心,他敢來,此事也便不愁了。”
趙妨雲與宋姨娘相似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趙妨玉,趙妨玉坦坦蕩蕩,手頭的事半點不亂,該做什麼做什麼。
“你若是想要和離,下定決心,我不攔你,隻你要知道,世道多艱,女子孤身一人,還帶著個孩子,日子總是難過許多。”
趙妨雲自然知道,她隻是沒想到,跟她說這些話的是趙妨玉。
連大嫂嫂都沒有說這些。
一時間,空氣安靜的可怕,趙妨雲緩緩靠回去,摸著肚子的手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