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筆圈了幾處,又對都水主事說:“這裡、這裡、這裡…這幾處耗費太多,全部減半。”
主事忙上前看了看,張著嘴不敢置信地道:“殿下,這怎麼能行?!”
“怎麼不能行?”蕭冠姿合上奏疏,抬手扔給他,“就這麼辦。”
終於打發走了工部的人,蕭冠姿低頭再看著密密麻麻的字,覺得頭都疼了。她伸手想拿煙鬥,卻又想起煙鬥早就被自己丟在了雲台,如此一來更加煩躁。
不過好在還知道自己不懂不能隨意決定,便道:“先放這兒壓著吧,待孤看完後再給你們。”
幾位閣臣張了張嘴,說:“殿下給個準信兒,我們擔心…”
“知道了!”蕭冠姿不耐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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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出一批公務之後,蕭扶光明顯清閒了不少。午時不到便做完了事,不必在內閣同白隱秀一道用葷素摻雜的油膩堂食。
從西堂出內閣要繞大堂,她經過時,腳步特意放慢了幾分。
春日陽光晴好,午間帶著一絲難以察覺到的灼熱暖意。
她走在繁茂樹下,抬頭便看到了窗邊那人。
內堂人多,因見解不同,時而有些嘈雜。司馬煉正平視前方,頭發梳得整齊,青袍玉麵,眉眼如墨,像往年登高望見的一座春山。
他似乎感應到有人在看,轉頭望來,恰好看到她的一抹纖長背影。淡紅色裙裾蹁躚,如同膽小怯懦令人抓不住的一尾魚,慢慢隱入一片春色中。
司馬煉久久未能移
開眼,直至蕭冠姿聲調炸在耳邊不遠處,才挪回了頭。
大堂內人已經走得差不多,隻剩袁閣老幾位。蕭冠姿正捏著眉心痛罵:“我既來此,不如將立儲奏疏呈上來,朱筆一過,萬事大吉。為何還要同那些人掰扯細枝末節?這裡用了多少銀子,那裡又要多少人,不是說好了,這等事你們自己決定便好?”
“事不是這樣做的。”袁閣老耐心地勸,“治國用臣,臣等隻是輔佐,大方向還是要靠殿下決定。就比如今日工部上報那八十萬兩,殿下完全可以招來戶部,對比往年用項後酌情增減嘛…”
蕭冠姿抬頭反問:“你既知道,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袁閣老賠著笑:“臣以為殿下應該明白…”
蕭冠姿聽後暴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文書抖了一地。
“你們是閣臣,自是見慣了攝政王父女的派頭,可曾真正為孤想過?”她冷聲道,“此前我在大悲寺中,所見皆僧侶,所聞皆佛經。我來內閣便如幼兒學步,你卻說你以為自己知道他該如何邁腿?!”
袁閣老沒了理,硬著頭皮連連道歉。
司馬煉見此情景,歎了口氣道:“殿下若不嫌棄,不妨由臣來教導殿下。”
此言一出,袁閣老與蕭冠姿皆看了過來。
袁閣老蹙眉:“你才來了多久,你跟著瞎摻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