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身上火下去,心頭火起來,對著她的背影訓斥道:“你這野丫頭,不打量打量這是什麼地兒就亂闖?!”
說歸說,七夫人卻不敢叫人——紀家的二公子還在櫃子裡,連腰帶都沒係上呐。萬一引來了人被發現,要不要臉是一說,要不要命才難說。
那丫頭聽後轉過身來,茫然地指院子問:“這裡不是七夫人的院子嗎?”
這丫頭雖莽撞,可模樣著實驚豔了七夫人一番——彎眉杏眼小圓頭鼻,上半張臉清麗近妖,尤其是那雙眼,再難見到這樣明亮有神的。而她的嘴唇卻瞧不出來形狀,因為從嘴巴到耳根處全是泥土,一看便是抗酒壇子抗的,抗多了便蹭到臉上去。
七夫人實在嫌棄她這般臟兮兮的模樣,眉頭緊蹙起來。
“臭丫頭,誰叫你來我的院子的?”七夫人發問。
那臉上臟兮兮的臭丫頭道:“是我們東家叫我來的,說紀老爺往日常照顧生意,今日喜納第九房,便送來三十壇酒作賀禮。我剛去了前院,管事說紀老爺吩咐下,給每一房夫人都送兩壇呢。”
七夫人聽後麵色稍霽,可心裡仍是不痛快。
她睨了這丫頭幾眼,倚窗問:“那你剛剛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自然聽見了。”臟丫頭一臉菜色,指了指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酒壇子道,“‘嘩啦——’,我聽見我四個月的工錢沒了!”
七夫人終於鬆了口
氣。
“將院子給我清理乾淨了,回去再找你東家算賬去吧!”
七夫人說罷也不看她,便關了窗。
一回頭,見紀仲崖已經係好了衣裳,將頭偏了回來。
“東街賣酒的夥計,嚇我一跳。”七夫人又欺上來,摟著紀仲崖的脖子說,“不必理會她。”
紀仲崖笑著將她推開,噓聲說:“外頭還有人,不怕她傳出去?還是省省吧,等晚上我再過來看你。”
說罷便去了窗邊打開一條縫,看著那丫頭走了後方才出去。
七夫人一個人坐在房裡,恨得拿來枕頭摔了又摔,這才解氣。
剛剛運酒的丫頭出了院子後,推著剩下的兩壇酒又敲開了八房的院子,將酒好生卸下後推著空車出了紀府。
東街酒肆的另一個夥計郝讚正駕著牛車等在門口,見她出來便抱怨:“我說我去卸,你偏不讓,十六壇酒呢,這回怕不是要累死我們小芙了!”
“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小芙挑眉道,“後院是夫人們的地方,你一個外男去做什麼?就算今天紀老爺的心情再好也要打斷你的腿!”
被她看破了心思,郝讚嘿嘿一笑,心想後院的夫人們寂寞著呢。
隻是因為小芙還是個姑娘家,他沒好意思開口說。
“我在七夫人的院子裡不小心打碎了兩壇酒,又補了兩壇進去。”小芙唉聲歎氣地道,“過年到現在好不容易攢的錢,眼下一文都不剩。下個
月初才發工錢,剩下這半個月我可怎麼辦呢…”
郝讚一聽,頗男子漢地道:“怕什麼,有哥在呢,還能吃不上飯?走,現在哥就帶你去吃麵!”
東街酒肆對麵有一家麵館,乾淨不乾淨是一說,口味倒是不錯。郝讚知道小芙節省,隻在發工錢的前三天每天去吃他家一碗麵。
如今小芙窮得飯都吃不起,郝讚雪中送炭,大發慈悲要請她吃最喜歡的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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