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司馬廷玉坐在馬上,自上而下地看著林嘉木,“今年黃河下遊淤積泥沙高過去歲幾尺?堤壩三年內可曾重築?濟南一帶天象如何,近期可會有雷暴雨?林大人做過多少功課?”
水利工程自有工部中人,內閣素來不插手這些細節。
於是陳九和上前拱手道:“工部同僚已先行一步,不日便會調查清楚…”
“所以你不知道?”司馬廷玉瞥他一眼,僅用一句話就堵死了他後路。
林嘉木再次拱手:“我二人對水利一知半解,實難及得上工部諸位同僚。可郡主既然一心想去濟南,我等作為她友人,該撐持她才是。嘉木在此保證:絕不會讓郡主涉險,否則任由閣部處置。”
“嘉木,這與你無關,是我自己要去。”蕭扶光扯了扯馬韁,縱著她身下那匹通身黑亮的駿馬來到他們跟前,指了指雲晦珠,又看向司馬廷玉身後寶車,“晦珠去得,貴府女眷去得,我堂堂郡主去不得?內閣好大本事,竟連我的路也要擋?”
她脾氣雖算不得好,卻也極少當著眾人的麵發作。
小閣老胯下白馬矮上郡主駿馬近半個頭,氣勢上眼看要輸。
身後寶車車簾被一隻塗了紅蔻丹的纖纖玉手撩開,有美人執扇半遮麵坐在其中,嬌嬌地笑:“廷玉,時辰不早,我該走嘍。”
一陣濃烈香風襲來,蕭扶光忍著要打噴嚏的衝動看著他。
見人紅了眼眶,司馬廷玉
麵上不虞散去兩分,借著身後美人的台階而下。
他對林嘉木道:“稍待片刻。”
不等林嘉木出聲,司馬廷玉便拐進內閣,過了不一會兒又走出來。
他上了馬,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走吧。”
林嘉木等人大喜,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
眾人又頻頻看向那寶車美人,心中也在猜測這位是什麼來路,小閣老竟然如此聽她的話?
哪知一行人出了城門二裡,司馬廷玉依舊跟在他們後麵。
若他不在,林嘉木早便同蕭扶光聊到一處去了。
他在後麵跟著,不僅是林嘉木,所有人都覺有芒刺在背,實在刺撓得很。
陳九和實在忍不住,策馬慢行,跟在司馬廷玉身邊,主動出聲道:“距城已七八裡有餘,小閣老不必再送。車上這位,我等自然會替您照料。”
司馬廷玉又瞥他一眼,慢聲道:“我與你們同去。”
“噢…嗯?!”陳九和險些從馬上掉下來,“您與我們同去?去濟南?”
司馬廷玉眉頭慢慢下壓,一張臉戾氣漫出。
“怎?”他問,“我不能去?”
陳九和心裡那叫一個難受。
林嘉木說郡主好相處,若小閣老不在,他們幾人或許可以暢談,還有身後寶車美人,這一路簡直能美上天。
小閣老一來,便如薔薇生刺、薜蘿藏虺,好端端濟南之行硬生生被其破壞。
陳九和隻得僵著臉道:“小閣老出馬,此行定然順利。”
司馬廷玉不置可否。
陳九和努力扯起嘴角,同他笑了笑後又去了前方。
蕭扶光正同從車窗內伸頭的雲晦珠說話,林嘉木在一邊偶爾插兩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