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家富庶,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海棠紅團紗胸衣下配著桃紅長裙,上露香肩,下露細腰。
郡主是正經人,沒穿過這樣不正經的衣裳;小閣老是正經人,也沒見過這樣不正經的衣裳。
蕭扶光不是沒見過世麵的,說窘迫倒不至於,隻是行走之間時不時向上拽一下衣裳。
她坐到榻邊,問:“檀英一路上都同你說了些什麼?”
香肩連著雪背,大半被烏油油的長發遮住,小部分露出來,更是令人浮想聯翩。
臉也同從前不大一樣,因當今皇帝修道,修道之人多清心寡欲,所以帝京時下興“素妝”,便是淡施或直接不施脂粉,素麵朝天。
她原也是如此,隻是眉眼隨了景王,漆黑濃麗,氣血又盛,天生朱唇,本也無需敷妝,然而妝扮後方覺更驚豔。
怪不得謹慎如紀伯陽也全盤皆輸,怪不得太子蕭寰竟動了不倫之心。
男人多是賤骨頭,見色起意者眾。溫柔能留人,魂魄可生香,可若沒有一張好皮囊做敲門磚,再溫柔體貼也無人問津——不信你瞧佛手、蘿藦、麒麟掌,香氣盛又能鎮宅辟邪,可為何尋常人家無人養?而牡丹、薔薇、玉蘭花,卻隻恨不能種滿一園子才好。
想到這裡,司馬廷玉挺了挺胸脯,自覺他比天下男子高貴出三分——他對郡主是自三歲起便有的情分,從前未見過她模樣,心中依然有郡主
,並非那等見色起意之人。
蕭扶光猶自分析著:“檀英不如檀沐庭會來事,也不及他親兄長檀芳,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檀英有些奇怪…不過,他家那位老太婆渾身透著一股小家子氣兒,或許可以作為突破口…哎?你在瞧哪兒?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
她一回頭,見司馬廷玉正盯著她的臉瞧,一雙長眼泛著綠光。
蕭扶光一低頭,見胸衣低出心口,恍然大悟,伸手便要打他。
司馬廷玉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腕子,滿不在意地道:“我可是正人君子,怕不是你自己心中有鬼,總認為彆人就該對你想入非非。”
“賴皮!看戲的時候是誰臭不要臉,騙人吃口水!”司馬廷玉若是正人君子,蕭扶光能從這兒倒立回帝京。
司馬廷玉看著她生氣的模樣,仰著臉哈哈大笑。
榻上有床緋色薄緞蠶絲被,輕如鴻羽。
司馬廷玉止了笑,扯過被子將蕭扶光裹了抱在身前。
“逗你呢。”他道,“就愛看你生氣。”
“這是個什麼毛病?!”蕭扶光整個人都要炸開。
司馬廷玉將她圈在懷中,二人同著紅衣,隔簾望去好似正在燃燒的一團火焰。
“因我猜無人會像我這般惹阿扶生氣,即便有,也沒那個本事讓你馬上消氣。”
蕭扶光偎在他胸前,靠太近,熱得不行,有些心煩意亂地道:“那你不惹我不就好了?以後好好相處,不也
挺好?”
“天底下還有誰敢惹你?我若像他們一樣,最後也隻會同他們一樣。”司馬廷玉將她半濕的頭發散在腦後,一縷一縷地擰乾。
蕭扶光想了想,覺得倒也是——她對他的印象最開始是因紀伯陽的斷手與首級而起,那時便覺得此人不好惹。
原本不覺得這人哪裡好,可在萬清福地那一場假幽會起卻開始變了質,再後來因分食禦賜丹藥變得親密。
唇齒相接約摸是試探,真正叫人潰防的是靈岩寺那一夜——人患風寒時總有些莫名難過脆弱,會想起許多難過之事,此時司馬廷玉十分歹毒地侵入心境,實在是高。
蕭扶光看他正低頭仔細地替自己擦頭發,忽然便笑出了聲。
他沒抬頭,隻是問:“笑什麼?”
蕭扶光答:“我笑檀英瞎了眼,竟叫我來伺候你,到頭來還不是你伺候我。”
“誰叫你是光獻郡主。”司馬廷玉無奈,“一品的銜,超品的命,十次見你八次要跪…”
“那你現在就跪一個。”蕭扶光蹬鼻子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