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半拖半拽,郝讚娘半推半就,倆人一道進了羨金樓。
郝讚娘自打來了帝京,便沒怎麼逛過——走兩步便有三五個鋪子,賣什麼的都有,樣樣都要錢,哪裡有那麼多錢供她使的?
今次頭回逛,逛的還是賭坊,原本心中忐忑,可進門便有倆俊俏使婢端著茶過來笑吟吟地請她喝。
郝讚娘擺擺手,身邊的光棍卻接過了。
倆俏婢子看出郝讚娘的窘迫,又笑著說:“來人便是客,茶水點心不收費,夫人儘管用。”
郝讚娘頭回聽彆人喚她“夫人”,魂兒都要出了竅。
這帝京裡的人說話就是好聽!
倆婢子瞧她麵生,互相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攙了她進門。
賭坊內另有千秋,地上鋪著海棠紅毯,一路延伸到中央看台,金發胡姬摟著腰鼓在台上扭,台下圍了一群狼。更多人去了四麵八方的賭桌,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倆婢子道:“夫人不會玩,隨意看看也使得。一夜發財的可不在少數呢。”
“銷金窟銷金窟,有出才能有進。”光棍搓了搓手,正要擠去一張賭桌。
郝讚娘睜開那倆人,一把拽住了光棍:“你不是說帶我來撿錢的?”
光棍這才忍住了,帶著她上了二樓。
二樓西首有間房,門頭掛著“財源廣進”,然而進進出出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
光棍帶著她進了屋,隻見屋內有張大桌案,案前有人排著號,案上有兩個中年人執筆寫寫
畫畫。
光棍擠了進去,笑著招呼:“二爺三爺,您二位好。”
其中一人抬起頭,見是他後翻了個白眼,“你不老實拉你的活,湊到我們跟前做什麼?!”
光棍嘻嘻一笑:“這不拉來了麼!”說著指向郝讚娘。
那被稱作“三爺”的人皺起眉頭:“婦道人家。”
光棍捱近了他,小聲道:“這是我鄰居,她兒子剛剛做了城守,南邊開陽門那邊的,跑不了。”
三爺點了點頭,辦完了眼前事,這才招呼她上前。
郝讚娘捏著衣角不知所措。
“要多少?”三爺沒抬頭問道。
郝讚娘一愣,看了看光棍。
光棍用手肘捅她胳膊:“問你呢,缺多少銀兩。”
郝讚娘愣了一下,結結巴巴道:“五…五錢…”
“多少?!”三爺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
光棍恨鐵不成鋼道:“都來了這兒了,你要五錢?你是叫花子?”
“可是,可是我就差五錢交月租呀…”郝讚娘喃喃說。
“你不是還想給你兒子弄身好衣裳嗎?你們娘倆兒家用不添置了?”光棍大手一揮,對二爺三爺道,“給她二十兩。”
郝讚娘隻當他們說笑,然而白花花的銀子真送到自己跟前時,她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些都是…給我的?”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給你給誰?”三爺不耐煩地遞給她一張紙,“會寫字嗎?不會寫按個手印就成了。”
郝讚娘不認字,茫然看向光棍。
光棍道:
“錢不是白送,是借給你用,借了要還的,這是憑證,好不叫你抵賴。”
郝讚娘一聽,忙不迭點頭:“自是要還的。”
她摁了手印後,二十兩銀子也進了兜。除卻當年剛出嫁那會兒,還沒摸過這麼多現錢。
她腳底下輕飄飄的,兜裡有錢何止心不慌,胸脯都挺抬高了,走起路來就跟大公雞似的。
路經一張賭桌,眾人將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高高拋起慶賀。
“這是贏了大錢的。”光棍道,“一兩贏了三百兩,翻了多少番,可真夠厲害的。”
郝讚娘摸了摸口袋裡的銀子,眼下她有錢了,一兩也出得起了。
光棍問她:“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