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臉上帶疤的美人半跪在座椅旁為人斟茶,身段漂亮極了,看得光棍倆眼發直。
一旁站著的中年管事咳了一聲,“看什麼呐?!”
光棍又伏下身子,沒敢應聲。
管事酉子清了清嗓子,又說:“原這等小事也不該我們大人出麵,可你欠的著實忒多,三千多兩…嘖嘖,你可知尋常四五品官員俸祿才多少?人家為朝廷效命三年都沒有你一夜輸得多!”
光棍連連磕頭:“謝檀大人開恩!大人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給大人供長生牌位!”
似有金光一晃眼,光棍不自覺地隨著光亮看去,隻見得一抹血一樣的紅色,和極秀氣的一張好臉。
座上人幽幽開了口。
“我不信長生。”他輕輕斂了袖,緩緩收起那抹金光。
這聲音在光棍聽來倒是覺得頗為年輕,且低沉縹緲,如仙君乾坤袖中煙——興許是跟著皇帝修道久了,連檀大人都帶仙氣兒了罷!
可修道之人怎麼會不信長生呢?
光棍琢磨不透,也不想琢磨。
那身段妖嬈的美人為他斟了一杯酒,他飲儘了,美人兒又繞去他身後為他錘肩。
“咚,咚,咚…”
骨肉沉悶撞擊聲令光棍頭皮發麻,聽得光棍渾身刺撓,忙俯身再磕頭。
酉子笑了笑,從身後取了個包裹出來扔到光棍跟前。
“拿著你的東西滾得遠遠的。”
光棍一聽便知裡頭是銀子,起碼有個百十兩,登
時喜笑顏開,連連叩頭:“謝檀大人!小人這就滾,這就滾…”
說罷便將那包銀子抱進懷中,退離了屋內。
他懷揣著這包銀子,心裡樂開了花,已經想好接下來該如何用:先去羨金樓玩兩把,然後去花樓裡坐一坐,也招個像剛剛檀大人身後那位麵上帶疤美人一樣身段好的女子作陪,明日睡到日上三竿,神清氣爽地出城…
至於家…有錢傍身,哪裡不是家?那個家現在恐怕已是被郝大娘鬨翻了天了,就不打算回去了!
他正喜滋滋地想著今後如何如何時,忽聽一陣同剛剛那帶疤美人為檀大人捶肩一樣的骨肉碰撞的沉悶聲響在耳邊。
光棍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又一記悶棍打在他後頸。
黑衣人見兩棍打不死這皮糙肉厚之人,索性扔了棍子,抓起他的頭,拿袖刀往頸間一劃。
光棍無力地垂下了頭,隻見身前一片血紅,同檀大人身上那件衣裳一模一樣。
黑衣人解決了他,收拾乾淨庭院後回去複命。
顏三笑聽罷,輕聲歎了口氣。
檀沐庭的手覆上她手腕,問:“三笑不笑卻在歎氣,愁的是什麼?”
顏三笑握了握他的手,道:“大人又在殺人,妾憂心上天看到會降禍,妾不想大人有事。”
檀沐庭卻笑了。
“蒼天若是有眼,你我便無交集。”他斂了笑,又道,“我雖修道,卻不信長生。我隻信世人今日都該死,明
日卻又有人複生——倘或今日是我在世最後一日,我便要殺儘於我不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