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釗帶著顏心去了城外的海堤。
海堤有一處,是青幫的地盤,有無數個露天賭場。
說是“露天賭場”,不是無遮無攔,而是簡陋:搭建的棚子簡單單薄、裡麵的桌椅陳設也非常破舊。
城裡的大賭場,或者地下賭場,都有很深的關係網,有人庇護;露天賭場都是小角色,隨意起個棚,今日聚明日散。
碼頭工人、幫派份子以及一些兵油子,是此處常客。
也有非常落寞潦倒的妓人,在這裡招攬生意。
魚龍混雜,十分危險,普通人一向不從露天賭場路過。
景元釗給顏心裹了一條圍巾,讓她換上深藍色衣褲,不要穿裙子,直接帶了她進賭棚。
“……怕不怕?”他又問她。
顏心:“大哥,你這算是以毒攻毒嗎?”
覺得她怕殺人,就帶著她來露天賭場玩。
“挺有意思。等淩晨五點結束了,那邊還有小攤子喝酒、吃臭魚。”景元釗說。
顏心再次說他:“你真是個粗人!”
他肌膚深,混在碼頭工人堆裡,不算醒目;顏心一身衣褲,在黯淡油燈下也不惹眼。
他們倆選了位置,顏心坐在正位,景元釗反而拉過小椅子坐在她旁邊。
“就是賭骰子大小?”顏心低聲問景元釗。
景元釗:“對,這個地方的玩法比較簡單。我喜歡簡單的。”
吃喝玩樂的時候,還需要花心思,就太費勁了。
平日裡勾心鬥角,已經很累了,休息時景元釗隻想玩些不動腦子的。
他不愛打牌,也不喜歡麻將,因為都需要計算。
賭桌上的精力,不如在軍中多留個心眼。
他就喜歡很簡單粗暴的玩骰子,放鬆腦子和身體。
“……你試試看。”景元釗說。
顏心沒怎麼玩過。
第一把她坐莊,點數很小。
一連輸了三把,她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緩和過來了,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
她對景元釗說:“你有什麼搖骰子的訣竅嗎?我怎麼老是搖不到大的點?”
“沒什麼訣竅,就手感。”景元釗笑道。
他扶住她的手。
簡簡單單,他搖了十七點。
顏心:“……”
看似簡單的賭局,實則很能消磨時間。
顏心逐漸掌握了些竅門,偶然能贏一把。
她覺得自己終於快要入門,有人喊:“收棚了!”
已經淩晨五點了。
露天賭場晚上九點開始,淩晨五點收棚。青幫的人管理著這些地方,不會讓人沒日沒夜賭。
當然不是考慮這些人的錢財,而是不能耽誤碼頭上工的時間。
賭一夜,第二天還得照樣去搬貨。好些賭鬼短命。
“……這麼快?”顏心有點詫異。
她覺得自己才來。
不知不覺,她和景元釗在這裡玩了四個小時。
簡單的賭骰子,也如此吸引人,讓人恍惚忘記了時間。
“是的。”景元釗道,“再玩下去,你都要沉迷了。”
顏心駭然:“我不會!”
景元釗笑。
十月天氣,五點天色黯淡,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小小酒攤上,一盞煤油燈昏黃如豆,人影黯淡,誰也看不清誰。
景元釗和顏心在一張油汙汙的桌子旁坐下,小夥計端了酒和下酒菜。
下酒菜有臭魚、蠶豆和花生米。
臭魚的確難聞。
景元釗卻道:“挺好吃,你嘗嘗。”
顏心艱難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