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留作傅錦梨的後手,卻壓根沒給自己留後路。
安定由他一人所造,動蕩又皆源於他,一切因果早在不知什麼時候轉移到了他身上。
落安現在瞧去,傅應絕的命理竟是早已同這片大地連在一起。
他要動蕩就得動蕩,他要安定就得安定,這時候,他才真正成了這片土地的主人。
換言之,因果命理皆在他一人手中,若是他死了呢。
大地的主人殞命,連帶著氣運分崩離析,迎來的或許隻有深刻的陣痛。
彼時,大啟沒了果敢的掌權者,列國沒了壓製在頭頂的大山。
他們將恩怨算在傅應絕頭上,一切會隨著他的離去而煙消雲散,大啟依舊是那個大啟,甚至因為提前掃除了隱患而高枕無憂。
至於那些小國,怕是會因為沒了桎梏而無止境地互相吞並與掠奪。
直至最後死傷慘重,在暴亂中將天道消弭殆儘。
傅應絕拿了天下去賭,甚至不惜壓上自己的命。
孤注一擲,便是他如今的打算。
這樣的魄力,落安從未在任何一人身上見過,天道本就要高兩人一頭,可現在傅應絕卻敢以己身屠天道。
最後就算一起消亡,那也是他贏了。
畢竟他隻是一個被冠以人皇名頭的凡人罷了。
“若是一定要某個人付出些什麼,那一定不會是你。”落安看向傅應絕,原本冷情的雙目“呲”地一聲冒出一叢火花。
熬熬燃燒著冰焰,
傅應絕半步都不曾退卻,甚至覺得落安因為一副病態模樣氣勢大打折扣,怎麼看怎麼虛弱。
“大啟上戰場都不要老弱病殘,你一占占倆還說什麼。”傅應絕直言。
“是嗎?”落安並不介意,還有些認同傅應絕的話。
他垂眸看著自己蒼白到沒有一點紅潤的手掌,病懨懨地。
可是
落安手心收緊,一陣罡氣從掌心扭曲了空氣,滌蕩開來。
“本主跟你不同。”
他跟傅應絕不一樣,不僅是構造的問題,他或許更了解天道的弱點,那被層層鱗甲包裹起來的弱點,能痛擊祂的時候少之又少,不過
如今或許已經到時候了。
“你這不廢話。”傅應絕想罵人。
物種都不同,就算都是倆眼睛倆耳朵,這位怕是還比他多長兩個角。
傅應絕不再看他,語速也加快,道,“你有這時間同我廢話,出去將傅錦梨帶去玩兒。”
他的怪異有跡可循,若是擱以前,他巴不得落安離傅錦梨八萬八千裡,可最近卻有意無意地將人往落安那處推。
落安冷笑,暗罵自己沒早些發現這混蛋的用意。
“她不會願意的。”
在傅錦梨的心中,無人能抵得上傅應絕的地位,沒有任何人。
包括落安。
傅應絕上一瞬還輕鬆的神色頃刻落下,眼中黑蒙蒙地,似乎裹著風雲在攪動。
少頃,他複提起唇角,“臭丫頭才幾歲,自然是當爹的說了算。”
他從不敢深思這個問題,也並不是膽小的人,可是卻怕自己一細想就會生出膽怯。
傅應絕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惜命,因為除了自己他並不認為還有人能將傅錦梨照顧妥帖,也不敢去猜若是傅錦梨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委屈欺負,自己究竟該如何。
可是世事無常。
若是當真以她命為搏,那傅應絕便可為她安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