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湧之勢,如蒼龍騰飛;紅霞金光閃耀,亦璀璨奪目。
一條寬闊的紅金大道,從天際遠處延伸而來,連接著宗門內外,直到蔓延至陸城道人腳下。
“幻雲穀弟子,拜見鐵祖師!”
“為祖師長生賀,為幻雲穀曆代先賢賀,仙子起舞,力士執戈,仙鶴銜芝,白龜獻瑞,同賀祖師天壽無極。”
數千上萬人的共同賀聲,字字句句,彙成一片莊嚴肅穆的意誌,彙合宗門千年傳承之威,震撼天地人心。
“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書千萬篇。
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隻聽高空當中,那個道人遠遠的做謁回道。
他修煉古之道法,變化飛升之術,其中法理也暗合這道謁。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自看到那虹橋當中,有一清俊的年輕道人移步走下,似緩實疾。
看似悠然,卻又很快自天邊走入穀內。
絕大多數人,都是因此心中暗歎:
“當真俊俏好道人!”
有詩雲: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僅僅隻是這道人的樣貌,便讓在場許多女仙身在邊隅,心馳神往。
男修的美好容貌,有些時候是比女修的絕色姿容更有價值的。許多高境界的女修,往往為此舍上身家性命也無怨無悔,相比之下,男修卻少有如此的。
在場低境界的修士,心神注意在那道人的容貌上。
而在場玄魔宗與浩然院的金丹、元嬰境界修士,他們的心神注意卻集中在那道人衣袖當中。
在他們的神識感知當中,眼前道人的袖內似乎有一團混洞,貪婪吞噬著四周的靈氣。
“這是,某一門身外化身之法?化身於其外,真身處其內,幻雲穀幻日大法,不就是喜歡玩這套顛倒乾坤的把戲?卻不知道,假的永遠都是假的。”
通玄大世界附近,有鼎章,通天,烈火,玄空,句芒,玉清,陰陽七大世界。
鼎章大世界所處在的界域,傀儡之術並不發達,整個世界也沒有幾具六階傀儡,即便是有,也都掌握在元嬰乃至元神修士手中。
再加上幻雲穀這個幻法宗門的行事風格,玄魔宗與浩然院的金丹、元嬰境界修士一見陸城這般“頭重腳輕”的模樣,心中就默認麵前這清俊道人,不過是一個化身甚至幻術。
幻雲穀長於幻術,玄魔宗長於魔道化身之術,這兩者也都影響了三派修士的思維方向,將之引向一個錯誤的猜想。
“鐵師弟,今日前來觀禮的都是本宗友人,師弟不如一抒胸意,開壇講道?”
“恭敬不如從命!”
陸城微笑著應了一聲,知道這是元嬰大典必然要走的古禮法度。
就在陸城與黃道鐘師兄錯身而過的時候,有一道灰暗的暗影,極隱蔽地投入到陸城袖內。
同時而來的,還有黃道鐘的神識傳念:
“鐵師弟速速煉化此寶,我觀那浩然院修士,神色有異,怕是來者不善,鐵師弟暗中煉化此飛劍防身,可莫吃虧。”
黃道鐘堪稱是人老成精,他在看到浩然院歐陽逸與鐘慕寒兩人的時候,心中就暗道:“不好!”
浩然院的浩然正氣訣,正大剛烈水火不侵外魔不染,鐘慕寒雖然沒有修至大成卻也已經有幾分火候了。
若是對鐵師弟出手,鬼嬰大法怕是很難討到好去。
所以黃道鐘方才忍痛,舍了一件劍寶給予陸城,不然,本宗元嬰祖師顏麵掃地,他的臉上也絕不好看。
不動聲色,接過暗影。開設法壇,陸城身著紫色法袍,於數萬修士麵前,開始講道。
他自身並沒有修煉到元嬰境界,積累的不是很深,但是陸城開始講的,卻是元始天魔策中的法理:
重道而輕法,重法而輕術。
尤其陸城處在幻雲穀的立場,在大概了解蒼雲山脈玄魔宗的傳承後,就選擇他手中天魔策中的某些相反道法講。
“宇宙本暗,黑暗占據宇宙的十之八九……道就在那裡,道本身沒有正邪善惡之分……大道僅隻是客觀規律存在。”
元始天魔策從未在此界中出現過,其中深奧玄異的大道之理,隻要能夠略有領會,便會皆有所得。
陸城並沒有照本宣科,還在其中摻雜了許多自己的理解,他不怕被他人聽聞去,有所得益,反希望有人有些領悟,自己得見,可反照自身修行。
若是對方得個隻言片語,就可以超越擁有半部元始天魔策的自己,那陸城認賬,才不如人而已。
一日,兩日。
初時,黃道鐘與柳鶴軒兩人還是頗為高興的,鐵師弟開壇講道,在場之人聽得如癡如醉。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漸漸就覺得有些不對了。
在場許多原本附庸宗門、附庸家族的宗主、族老身上,竟漸漸透出些許魔功氣息,越是心神投入者越是如此。
“鐵師弟在講什麼?我幻雲穀可是道家宗門!”
柳鶴軒有些急了,這不是在引導本門附庸投靠玄魔宗?
隻是,下一刻柳鶴軒被師兄黃道鐘按住,他素來聽奉師兄之命,因此此刻也沒有掙紮。
“等等,我總覺得鐵師弟所講的道法,彆有深意。”
“有什麼深意?”
“我一時間也想不清楚,但是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可鐵師弟似乎並非是輕浮之人。我們,暫且靜觀其變吧。”
玄魔宗前來參加此次幻雲穀元嬰大典的,仍舊是上一次的玄魅,赤魁兩位魔道真君。
初時二人對於陸城的講道是不在意的,玄魔宗在幻雲穀內的暗探,比浩然院的更加厲害。
他們確定這位新晉升的鐵梟真君,不過是借著鬼嬰果的機緣一步登天之徒。
這樣的修士,麵對金丹真人尚可,論道,未必能論過金丹真人,他能講出什麼道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聽兩人越是覺得不對:
怎麼,對方不但講得頗有道理,而且隱隱之間,契合自己的修行?
魔道修行,修煉到元嬰境界本身就已是千難萬難,修煉到元嬰境界,就算是最正統的道家修士,法力精進也已經很緩慢了,更遑論魔道修士,玄魅,赤魁二人都是陷入瓶頸多年,此時漸漸忍耐不住,按照法台之上那紫袍道人所說的法理行功運氣。
隱隱之間,竟似大有所得?困頓自身多年的法力瓶頸,似有鬆動跡象?
然而這兩人又哪裡知道,陸城是專門為他們講述的這篇元始天魔策,雖是魔功正典,卻與玄魔宗法脈所修煉的體係南轅北轍,他們驟然一聽,當然會覺得受益,卻也因此與玄魔正法背道而馳了。
就算一時法力精進,日後想要兼修水火,其難度也要遠遠高過,一心一意主修玄魔正法。
“……天行有常,不為道存,不為魔亡。”
“胡說八道,簡直一派胡言!”
兩日之後,不斷魔染攻心之下,鐘慕寒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擊碎自己麵前的長桌憤然起身。
他修煉的是浩然院的浩然正氣訣,這兩日不斷聽陸城講道,時而覺得有理,時而覺得不對,漸漸得身心飽受其折磨。
今日,終於無法再忍耐了。
“嗯?怎麼這位小友可是覺得本道所講之道法不對?大道至理,誰又敢認為自己講的就一定是對的,終究不過是各抒己見、盲人摸象而已,小友若是覺得不對,自可以提出我們彼此探討論道便是。”
法台之上,那紫袍道人溫和親切,絲毫不動無名忿怒之火。
浩然院的金丹真人鐘慕寒剛想要開口反駁什麼,卻一時又說不上來,剛剛他隻是覺得麵前之人,所言法理處處都是不對,處處都與自己自幼所學的理念不合,但在此時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同時鐘慕寒注意到,就在此時此刻,四周有無數雙眼睛極為憤怒的注視向自己。
因為自己打斷了他們聽道講法,雖然大多數都是低境修士,高境修士沒有幾人如此失態,但一時之間幾乎也是千夫所指。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隻白淨纖長卻充滿力量感的手掌,按在了鐘慕寒肩膀上,浩然院元嬰真君歐陽逸。
雖然僅僅隻是一人,但歐陽逸的道法修行,已到極深的境界,浩然正氣訣也極具火候,本人更擅長劍術。
隻他一人,玄魔宗的玄魅,赤魁二人聯手,卻也未必能在他麵前討得好去。
“真君見笑了,我這個師侄一向心慕貴宗林清寒仙子久矣,隻是近期聽聞,林清寒仙子已與真君有了婚約,因此一時按捺不住心緒做下這等醜事,還請真君見諒,各位道友見諒。”
那中年儒士歐陽逸環顧四周施禮,在場眾多修士雖然忿怒,但是誰又真的敢不給這位真君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