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相像……
小陳的表情越來越奇怪,和自己的同事一樣,他仿佛也跟著了魔似的,盯著十字路口猛瞧,陷入回憶之中。
“是老張你的……母親?真的嗎?我怎麼感覺……更像是我去世的奶奶?”
“……”
兩位店員交換了眼神,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驚懼。
沒一會兒功夫,他們就注意到又一個詭異之處,愈發確認了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測:
——那個正在燒紙錢的老太太,身後沒有影子。
明亮的路燈光落在她身上,卻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連火盆裡的光亮都像是在變幻顏色,時而如幽綠色的磷磷鬼火。
“假、假的吧?這又不是中元節……”
“中元節也不能這樣啊。我們這真是……”老張喃喃。
“……見鬼了?”年輕人聲音顫顫巍巍補上了後半句。
他們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逃跑。
這會兒他們可沒功夫去想“死去的親人會不會害他們”這種問題。何況現在還不知道這鬼東西的真麵目是什麼,一會兒像誰的母親、一會兒又像誰的奶奶,說不定是變幻出來的。
“那,那我們怎麼辦?現在走?可是,人就堵在門口……”
“報警?”
“彆說笑,誰信啊。”
“不,先打了再說,”老張深吸一口氣,“至於我們,先看能不能從後門離開……”
年輕人的目光被夜色牢牢的吸引住,路燈的光暈裡飄著細碎的灰燼,不知是燒紙錢的餘燼還是彆的什麼,他隻聽見耳畔傳來牙齒正“哢哢”打顫的回響。
下個瞬間,他的瞳孔在顫抖中睜得更大,燈光下的影子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散落的灰塵。
“不、不見了!她不見——”
驚恐到變形的喊叫戛然而止,隻因為那佝僂的身影再度出現。
就像播放的錄像中出現了“跳幀”、老太太從路口直接移動到了斑馬線上,中間的移動過程簡單粗暴地被剪去了。
這一次,老人不再背對他們,而是直勾勾地“望”過來,但她沒有眼睛,有的隻是一張模糊的麵容,像是舊報紙上被處理過的照片。
這下他們坐不住了,小陳再一次尖叫起來,從凳子上彈射起步,慌不擇路地想要衝向後門。
老張滿腦門是冷汗,想要開門,卻發現根本轉不開把手。
門沒有上鎖,單純是……推不開了。
“咚!”
二人汗流浹背地忙活著,卻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
“咚咚咚!”
有東西正在有節奏地敲打著自動門,如同象征不祥的烏鴉不停啄著窗戶,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惡。
年輕人不敢動彈,然而他的視線卻被一種莫名的引力吸攝,緩緩地、僵硬地轉動,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個佝僂的老太太,已經來到了便利店門前。
那張模糊的、變形的麵龐,正緊緊地貼在上麵,布滿皺紋的乾瘦手臂扒住門,試圖進入店內,儘管看不出表情,卻能從那怪異之物的動作中感受到深沉的惡意。
店內的氣溫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度,夜色的漆黑與涼意滲透進來。
與此同時,頭頂的白熾燈光忽明忽滅,發出“劈裡啪啦”的電流聲;地麵如遭遇地震般抖動,貨架晃動間發出“乒呤乓啷”的噪音,架子上擺放整齊的瓶瓶罐罐掉了一地。
其中有瓶玻璃瓶裝的番茄汁,沿著軌道滾出邊緣,順著重力掉落,眼看著就要落在地上摔成一灘——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的手掌伸過來,有力地抓住。
顫抖的燈光,夜色的深寒,如淤泥般積蓄在這家便利店內的邪惡氣場,眨眼間如幻覺般一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與氛圍格格不入的男人的聲音,他似乎很高興。
“哦,沒想到這個點還有店開著。”
那隻手拿著番茄汁,走到收銀台前,將東西放下。
“還好來得及時,東西看來沒摔壞。”
……
“……什……什麼情況?”
兩位店員這會兒全都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後門被無形力量封鎖,正麵又被詭異的老太太堵門,他們根本不敢抬頭,隻能像鴕鳥一樣把自己的腦袋塞進沙子裡當看不見,所以哪怕狀況恢複正常,他們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那隻手的主人——高大的青年將貨架拉開,出現在他們麵前。
“起來吧。”
他手裡提著大袋小袋,裡麵裝著方便麵、自熱米飯和打算加熱的便當,還有薯片蛋糕之類的零食。
“剛才,剛才……”
老張話都說不利索,怔怔仰望著他。
“剛才你們見鬼了,是的沒錯,就是‘鬼’。”
男人的語氣輕描淡寫。
“幫我結一下賬。對了,再來三份關東煮。”
*
岑冬生提著塑料袋與買好的夜宵,回到自己車上。
車後座伸來兩隻屬於不同女主人的手掌,試圖幫他拿東西;在半空中停住後,又很默契地分彆取走不同的袋子。
他拿好自己的那份,關上車門,順勢坐上駕駛座,喝了一口熱湯後,對著自己的隊友們發出感慨:
“這座城市,看起來不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