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的局麵穩定下來後,姐姐大人親手鍛造出來的秩序,有了受廣泛認可的基礎,挾“伐山破廟”運動初戰告捷之勢,超工委的拓展如滾雪球般發展起來,在附近數個城市皆是經濟發展優良、人口眾多的沿海城市設立分部,輻射範圍逐步擴張。
但岑冬生深知,這種改變遲早會遇到強大的阻力。
作為最符合“地大物博”一詞的國家,特等咒禁師的數量亦是全球翹楚,哪怕在第一次浪潮期間,誕生這個級彆咒禁師的幾率低到億萬分之一,仍然會誕生複數人選。
而能走到這一步的咒禁師,也無一例外,皆是野心勃勃、誌向高遠之輩。
譬如未來的降靈王張是道,他已經建立起了僅次於官方的最大型民間咒禁師團體,被稱為“萬仙朝會”的組織。
他就曾經指使下屬入侵天海市,試圖在這座全國的經濟中心埋下釘子。但不巧這裡已有了主人,萬仙朝會吃了一次暗虧,暫時選擇退讓,算是彼此有了一定默契,在整起“伐山破廟”運動期間,張是道選擇觀望。
但誰都說不好,這種默契何時會被打破,隻是暫時還沒有遇到需要爭鋒相對的時候。
掌握力量的野心家在這一期間往往選擇積蓄力量,吞並地盤,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前期“滾雪球”的過程在特等咒禁的偉力之下會很順利;但等“擴張”到了一定階段,就會發生邊界摩擦。
隻要有一位特等咒禁師在,即可認為雙方是“對等”的;這些對等的團體或勢力,也許就在明日,會發生更為廣泛、更為激烈的碰撞與矛盾。
在這種隨時有可能劍拔弩張的局勢下,時間來到了十二月份。
好不容易被姐姐大人從家裡放出來,岑冬生準備前往山陰市一趟,他的目的是被稱為“鬼市”的民間最大地下黑市,據說入口在某家廢棄的地鐵站。
他打算為目前剛剛開發出“天眼通”,尚未擁有自保能力的薑雲湄,購買一件護身用的禁物。
類似的鬼市在全國各地都有不少,規模不定,有的不過是村落趕集的水準,有的據說能在地底開辟出一座小城市,而“山陰鬼市”正是其中最大的一座。
本來從知真姐的超工委或是清顏妹妹的閻羅會,岑冬生都有渠道入手強力禁物,而這次之所以特地要出趟遠門,還有打探情報之用意,畢竟目前的勢力視野目前局限在長三角一帶。
岑冬生從來沒去過山陰市,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但哪怕是在八年後,這個地方依然保持著活力,在數位祖的控製地盤之間,於夾縫中求得生存。
山陰鬼市既是三教九流、各方勢力雲集的混亂之地,又是不受管轄與拘束自由之地,背後得到了大量獨立咒禁師們的支持。
能曆經三次浪潮而不倒,在民間混得“最大”、“最久”之名的地下集市,這地方想來是有點底蘊在的。
他還聽說,這裡一般是由數個咒禁師組織共同管轄,其中難免會有類似“天下論壇”那種看似是中立、其實背地裡不過是某個勢力白手套的情況,所以“城頭變幻大王旗”之舉時有發生。在眼下這個草創的時代,一切皆有可能。
而等到這場鬼市之行結束後,岑冬生還有更重要的目標:在明年一月,會有一場咒禁師界的重大聚會,是重生者的已知情報中,首個有可能獲得新的特等咒禁的機遇,不容錯過。
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他化自在》,那才是岑冬生預定的第一目標。
這件事他和姐妹兩人都通過氣,但人有命格、世有機遇,據說那玩意兒有著一定程度的自我靈智,會躲著強者跑,選擇自己中意的“命中注定”的目標,上輩子它選擇的是一個曾位於底層的咒禁師。
彆說哲人王和平等王,他這個神通術士去都未必能找到,所以這事兒還不能隻靠抱大腿。
無論人或物,想要從她們那裡逃走本不是一件容易事,但特等咒禁的影響往往會讓周圍卷入到更大的漩渦中去,譬如中途突然冒出彆的特等咒禁師來爭奪,讓事態走上與記憶中完全不符的道路……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岑冬生本人去,一樣有概率會被躲避———假如那玩意兒尋找的命定之人一定得是個弱者的話。畢竟,現在的他已是特等之下第一檔的戰力。
但萬事總得嘗試。有《他化自在》保底,對於過去定下的目標,他倒是不太心急。
話說回來,那未完成的特等咒禁,居然就藏在鬨市之中,被他如此輕易地得到,岑冬生現在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樂觀點想,或許他這個重生之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免疫這種與命運息息相關的作用?
“若是能和‘第一祖’碰上一麵,可能會得到答案吧。”
他的《生旺死絕》號稱最強的乾涉命運之偉力,說不定能看出他身上的變化。
隻是,要真在這個時間點與未來的枯榮王見麵,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還很難說……
……
時間回到現在。
岑冬生一邊思考著複雜的問題,一邊三兩口將夜宵吃完。
他的隊友——
宋雨棠與薑雲湄,正坐在車後座,手裡捧著關東煮,一邊悄悄打量著坐在前排的男人,一邊麵麵相覷。
他從車後鏡看到了這一幕,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們不吃嗎?東西要冷了。還是說不餓?那你剛才讓我去便利店是……”
“餓,當然餓。我肚子都快咕咕叫了。”
“那就是有心事?”
薑雲湄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沒有心事,就是想表達一下對你的關心,岑老師,你最近幾日好像變得不一樣了,雨棠她很想知道原因……”
“彆聽她胡說八道。”宋雨棠拿手肘杵了杵身旁同伴的腰身,態度堅決地打斷了她的話,“師父,我隻是想再確認一下來這裡的目標。”
“我們來鬼市收購一件護身用的禁物。”
“需要專門跑到山陰市嗎?”
“順便還有打探情報的目的,有的事得出門走走才能了解情況。”
岑冬生說。
“其實我和雲湄來就夠了。畢竟這隻是一次短期旅行。”
“……既然是小隊,當然得一起行動。”
“哎呀,這就是岑老師你不懂女人心了。”
薑雲湄眉開眼笑,哪怕學妹在一旁猛戳她腰間軟肉,都阻止不了她出言調侃。
“人家是擔心進度會被落下啦。”
“什麼進度……”
“什麼都不是!”
宋雨棠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隻是,隻是有種預感……如果放任你們離開,恐怕沒那麼快回來。”
“哦?預感嗎。”
岑冬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咒禁師的預感,有時完全能當成線索,不好就這麼隨隨便便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