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有些不該舒服,心想這應該是對情愛的嫌棄。
是的,你們都是有望羽化之上的大修行者,偏要受累情愛淪落到如今這種境地,當然是值得讓人不高興的一件事情。
裴今歌這樣對自己說。
……
……
“你之前去忙什麼了?”
“這是責怪我的意思嗎?”
“……為什麼能聽出這種意思?”
“春天喜歡下雨,是一個很適合殺人的季節。”
餘笙的語氣很是隨意,有種漫不經心的感覺。
顧濯望向她的側臉,有些好奇。
無論對他還是對她來說說,殺人都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生命中早已經曆過無數次。
餘笙平靜說道:“去把天命教的人殺了一遍。”
顧濯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
餘笙理所當然說道:“在滄州的時候,他們沒有出手選擇旁觀,我很不高興。”
顧濯懂了。
如果彆的人做這件事,他會覺得這其實很無所謂,因為那其實無關緊要,但現在的他卻在為此而感到開心。
餘笙繼續說道:“盈虛留下的這群廢物要是沒有你,早在那年秋天就已經死乾淨了,連如此淺薄的事實都認不清,那就該死。”
顧濯心想要是能早點見到你,那他們改天再死其實也行。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很不合適。
餘笙卻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認真說道:“以後的我們還有很長時間。”
顧濯很喜歡這句話,說道:“是的。”
兩人坐在懸崖邊,肩靠著肩,靜靜地享受著徐徐而來的夜風,任由發絲糾纏在一起,難分難離。
今夜月色與星光皆明媚,層林儘染銀輝,很是好看,可以如畫。
在這畫中的兩人悄無聲息地牽起了手,十指談不上緊扣,但足以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很多時候,他們都有話在說,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話,隻不過是生活裡的細碎。
比如餘笙好奇顧濯到底是怎麼釣的魚,又比如那魚兒到底怎麼做比較好吃,再到近些天來夥食得到改善的美妙事實。
如此叨叨絮絮,如此無邊無際,直至夜色深到濃時,餘笙突然想起一件事。
“裴今歌在走的時候,是不是喊我們待會兒過去吃飯?”
“嗯,你沒記錯。”
“那現在菜應該都涼了吧?”
“是啊,肯定都涼了。”
“還過去吃飯嗎?萬一裴今歌在等我們過去怎麼辦?”
“不了吧,她又不是白癡,自己肯定已經吃過了,沒必要擔心。”
顧濯的神情十分確定,語氣聽著很有說服力。
餘笙想了想,感覺事情應該就是這樣。
下一刻,她眼神忽然微亂,問道:“那我吃什麼?”
這其實是一句極沒有道理的話。
步入洞真境後,修行者便有吞風飲露,餐霞漱瀣之能,縱是數十天不飲不食也不會感到饑餓。
顧濯當然知道這個事實。
於是他偏過頭,望向目不斜視看著今夜月亮的餘笙,想到了一種可能。
餘笙看都不看他,問道:“你在看什麼?”
顧濯沒有說話,親了過去。
餘笙微怔,感受著唇間上的溫熱,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直接,有些錯愕失神。
在這錯愕中迎來的是更多不一樣的滋味。
是濕,是軟,是糯,是無法捕捉。
長時間的安靜。
崖上的兩道身影始終沒有分開,靜得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寧靜才被打破。
餘笙彆過頭,深深地呼吸了幾口,還是做不到平靜。
她咬著唇,抬頭看了一眼夜空,心想月色為何比先前還要明媚?
顧濯的聲音在旁響起。
“要我幫忙整理……”
話音戛然而止,餘笙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很是凶狠。
隻不過就在下一刻,她想到此刻自己的模樣,臉頰頓時變得有些滾燙。
顧濯很是識趣地轉過頭去。
十分輕微的窸窸窣窣聲傳入他的耳中,那大概是餘笙正在認真整理自己的衣裳。
動作應該很輕,奈何驕傲難以掩飾,收拾起來也就格外的麻煩。
於是他很自然地回想起不久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忍不住歎了口氣,開始無法抑製地懷念。
那些都是極為美好的事物。
過了很久,餘笙才是說了聲好。
但她依舊沒有望向顧濯,說道:“該走了。”
顧濯看著她的側臉,誠實說道:“我想再坐坐。”
餘笙問道:“坐在這裡能做什麼?”
話音方落,她才發現這句話很容易被理解出彆樣的意思,身體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果不其然,顧濯吃了一驚,問道:“這麼快嗎?”
餘笙閉上眼睛,本已耗費漫長時間冷卻下來的雙頰再次泛紅,又是滾燙。
她本想要嚴肅否決,但話到臨頭的那一瞬間,又覺得這著實荒唐極了。
“哪裡快了?”
餘笙轉過身看著顧濯說道,神情是若無其事的淡然。
她理所當然說道:“到今天都多少年了?”
顧濯心想好像是的。
下一刻,他卻又歎了口氣,說道:“但現在不適合啊。”
餘笙看了一眼周遭,想著那間石屋,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確如此,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麼辦?”
顧濯猶豫片刻後,說道:“暫時想不到辦法,但……”
餘笙墨眉微蹙,有些不滿地看著他,問道:“但什麼?”
顧濯神情誠摯說道:“但我也不想改天。”
餘笙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當然也不願意改天,但這種話如何能付諸於口,唯有沉默。
片刻安靜後,她展顏一笑,說道:“那就還是改天吧。”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如果非要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因為你今天做過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