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杜文棟眼裡帶上對路多財的恭敬，笑得一臉從容，道：“我讀書這些年，委實辛苦家裡人，這次席麵也是我娘提的。她老人家覺得娘子整日被絆在家中，說席麵辦的熱鬨些，我娘子臉上也能有光彩，心裡覺得舒坦。”
“爹，我娘子素來勤儉節約，持家有方，錢的事情爹您不必擔憂。”
杜文棟說罷目光一掃，揚起下巴頗有幾分自滿，“我杜文棟輕易不辦席麵，要辦，就要辦最好的！諸位同窗好友，今日一定要吃好喝好，要是誰餓著肚子回去，那就是打我的臉了！”
“好！說得好！哈哈哈哈！”
“文棟兄你放心，我們今兒個，一定吃撐了回去。”
“哈哈哈，一定給足了你麵子！”一句一句話捧的杜文棟十分高興，猶如飄上雲端，這些人四書五經不甚精通，可說起奉承人的話，那是你一句我兩句，氣口都不帶留的。
“爹，我娘她在後麵招呼其他客人，您若是沒什麼話交代，我就先領他們進去了。”
路多財嘴唇微微顫抖，勤儉節約？持家有方？這是打著他舍不得閨女跟著受罪，必定會拿銀子貼補進來的主意啊！
好你個杜文棟，好得很！
路多財冷笑道：“我閨女自然是有能耐的人，這麼說你今日是準備好大出血了。我跟你說，這辦席麵要緊的就是菜和酒。今日來這麼多人，菜你可得往好了上，酒水也拿最好的，彆想著省銀子，痛快了花才是。”
“哎！您放心，多謝爹。”杜文棟仔細聽著，聽到最後一句眼睛一亮，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享受著眾星捧月待遇的杜文棟，心中不由得意萬分。
“爹，他這麼高興，是不是誤會了您的意思？”
路奕站過來，父女兩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相似的兩雙眼睛中盛滿了冷淡。
路多財收回目光，抬手虛虛點向路奕，眼裡多了幾分真實笑意，“明知故問，你這小促狹，想笑就笑吧。”
包廂中擺了一桌子的菜，由酸甜酸辣的幾道菜色來看，倒是合了路家人的口味，可見其用心。
不得不說，杜文棟這人，想演的時候，那是任誰都說不出個不字，路奕盛好三碗大骨湯，坐下大快朵頤。
李煙詩喂了口路思思，一雙眼睛看會兒路多財，看會兒路奕，閉上眼睛又睜開，冷不丁開口道：
“老路，我們就這麼吃起來嗎？”閨女的事兒你也跟著吃進去了？李煙詩沒將後頭這句話說出來，可在一塊兒過了幾十年的夫妻，哪能不明白彼此的意思。
路多財嗆了兩口，瞅了李煙詩一眼，沒好氣道：
“不這麼吃還怎麼吃，行了行了你放心好了，閨女的事兒在我這兒一向是第一重要的，我有分寸，昂，吃你的吧。”
李煙詩眉毛像打架一樣皺在一起，她看著麵前散發著香味的湯，一點食欲都沒有，一勺接一勺全喂給路思思了。
半晌她扭頭看向路奕，突然開口喚道：“奕兒。”
“娘，我爹說了，他有譜，您彆掛心了，吃飯吧，彆跟這麼好吃的菜過不去。”做好心理準備的路奕專心致誌乾飯。
她能明白李煙詩的焦慮，但是怎麼說呢，和離對她來說，著實稱不上是一件需要深思熟慮愁容滿麵的大事。
“上酒。”包廂這邊喝完湯的路父開始嚷著要酒，那邊熱鬨的大包廂裡，也開始吆喝小二。
“你！去把你們店最好最好的酒，每個桌子都來一壇子！”
“文棟，文棟。”張翠芬神色焦急，欲言又止，一聲接著一聲喚。
“大家敞開了肚子吃，酒不喝完都不許走啊！”杜文棟說完，被張翠芬拉著袖子強行往一邊角落扯。
“娘，你拉我乾什麼？我這招待賓客呢。”
“我拉你乾什麼，你不知道我拉你乾什麼！”張翠芬悄悄環視了一圈，用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開口道：
“你聽聽你那說得什麼話，銀子能這樣花嗎！這是吉祥樓，不是路邊小攤，兒啊，你是不是喝大了？”
杜文棟笑了兩聲，不以為意擺了擺手，聲音跟著小了些，心情大好低頭解釋道：“娘，你兒子又不是蠢貨，吃虧的事我能乾嗎？”
“那你還……”
杜文棟湊近了，低聲道：“我娘子她爹放話了，這席麵啊，有人兜著。娘您彆心疼銀子，反正又不是我們自己的錢，這麼多好酒好菜多難得啊，您多吃點！可彆替兒子省。”
“那，那也不能便宜這些外人啊，吉祥樓多貴啊。”張翠芬聲音弱下去，已然有被說服的趨勢。
原本辦席麵的錢她是盤算著去訛一訛路父，左右他閨女在自己家……不過既然他放話說要出銀子，那確實是不用太省。
“反正都不是我們自家人，這銀子誰花不是花，能花多少是多少，吃到肚子裡才算是自己的。”杜文棟一攤手，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說的也是，還是我兒子聰明，你小時候就有人跟我說，你是狀元的命格，娘就知道那人沒胡說。娘這輩子啊，最高興的，就是懷了你養了你。”
張翠芬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坐回席麵上看見吃得滿嘴流油的杜小婉，想起她請假的事情，老臉唰的沉了幾分。
“吃吃吃，就知道吃，這麼大人也不知道給青雲夾點好菜，你呀！沒良心的，老娘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自私自利的。”
張翠芬嘴裡罵罵咧咧，想起兒子的話，再看見這些使勁夾肉的老姐妹們，也不覺得多心疼銀子了，招呼來小二加了一盤又一盤的好菜。
白日間的光亮漸漸暗下去，筷子起落間，賓主儘歡。
傍晚，待到眾人酒飽飯足，離開的離開，剩下的就是杜文棟那幾個同窗，還有幾個跟張翠芬比較要好的姐妹。
“杜公子，您看這吃喝也儘興了，是不是把賬結一下？”管家頂著笑臉上前微微彎腰。
杜文棟瞅一眼遞過來的賬單，大著舌頭道：“好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一旁候著的小廝臉色微變，欲要開口，被管家不讚成的伸手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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