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昭一看,心裡已經明白過來:陛下看來是有了決斷。
還是程使君更了解陛下啊,知道陛下喜好明珠……
不久之後,曹叡下令賞賜參與成山一戰的將士,青州諸將皆得賞。
而陣斬周賀的田彭祖,僅與青州諸將同賞。
至於田豫,則是功不見列。
田彭祖得知此事,憤然大罵:
“定是那程喜,背後作祟,大人何不上奏言明此事?”
田豫卻是默然許久,終是化作一聲歎息:
“此乃是吾失言,陛下對吾加以警告吾爾,與他人何乾?”
言罷,不再論及此事。
話是這麼說,但田豫心裡心明白,陛下向著程喜而不向自己。
極有可能是自己在陣前所言“國之大敗”,被人告到了陛下耳中,引得陛下不悅,所以故意壓下了自己的功勞。
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背景,沒有世家大族的背景。
無論是王雄也好,程喜也罷,他們的身後的背景,皆遠勝自己……
已經快要到年底的建興十年,最東邊的成山之戰,大概就是已經過去的大半年裡,唯一一個比較大的衝突。
原本是聚集了漢魏兩國大部分兵力的關中一帶,卻是難得的風平浪靜。
長安的司馬懿,仍是在默默地屯田,安心當起了老農民。
長安南邊,隔了一個秦嶺的南鄉,則是迎來了它特有的熱鬨期。
南鄉學堂現在已經擴建到了小半個南鄉內城。
幾乎是每年都要擴建一次。
而南鄉學堂原本用來培養工頭的那一部分資產,早就已經剝離出去,重新成立了南鄉預科學堂。
現在南鄉學堂光是進出的大門,就足足有七個。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這七個大門,每個門口都熙熙攘攘地圍了許多人。
每個人都想拚了命往裡擠,實在是擠不進的,就掂起腳步,伸長了脖子,想要往裡麵看。
就是平日裡給人趕車的腳夫,扛麻袋的苦力,今天都集體放了假,圍成一圈,死死地盯著學堂的門口。
準確地說是盯著門口那張大大的紅榜,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想要努力地捕捉人群最裡麵傳出來的名字。
今天是南鄉一年一度的最大盛典,南鄉學堂入選學生名單公布的日子。
上至富豪財主,下至蒼頭黔首,不管家裡有沒有人參加學堂考試,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
當然,權貴們和頂級家族是不用參與的。
畢竟他們各有門路。
交易所今天也特意關門一天,給南鄉學堂讓出主角位置。
以前的南鄉學堂,控製著工坊種植園等新興經濟管理人才的輸出。
隨著涼州考課的展開,第一批學堂的學生被馮刺史帶往涼州,標誌著南鄉學堂正式開始為大漢輸送官吏人才。
雖然僅僅是預備官吏,而且還是基層小官,但終究是站在了大漢官場的大門。
太學是暫時搞不成了。
因為幾年前天子都跟許慈說過了,當前緊要之處,是如何還於舊都,恢複太學的時機暫不成熟。
言外之意就是太學在收複長安之前,是搞不成了。
所以南鄉學堂就成了太學的過渡,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畢竟皇家是學堂的原始股東。
早在幾年前,就開始派太監宮女到裡麵學習。
現在管理內府的皇家奴仆,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從南鄉學堂出來的。
而最受大漢士子愛戴的向朗,又一直是住在南鄉學堂裡。
喊“恢複太學”喊得最響亮的許慈,前年也跑去南鄉學堂混吃混喝……
可以說,“官產學媒”四項,南鄉學堂都沾了,已經開始形成某種奇怪的混合體。
為大漢輸送官吏人才。
為各個種植園、工坊等新興經濟輸送管事人才。
打破世家的智力壟斷,給各個階層打通一條獲取學問的通道。
至於媒,則是南鄉學堂所特有。
雖說以前的風評,也算是媒的雛形。
但對於南鄉所流行的說書,評書,說唱等新型媒體來說,傳統的風評就有些不夠看了。
想要進入南鄉講武堂的學生,都會有一個實習期。
這個實習期,就是跑去各處說書,說唱,或者組織說唱啥的。
或者進入印刷坊,造紙廠,新華書店……
反正就是進入南鄉特有的產業實習。
美其名曰鍛煉能力。
據某些小道消息說,講武堂的學生在進入軍中後,要經常教將士識字,給他們講學等。
最重要的是,他們很能鼓動將士的士氣。
不管是不是真的,在軍中比他人起步高,那肯定是事實。
所以南鄉學堂牽動了不知多少個集團的利益,能通過考課正式入學南鄉學堂的學生,確實有資格受南鄉所有人的矚目。
“王勝!王勝!
“王勝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的人,都想知道這個幸運兒是誰。
很快,遠處傳來一陣歡呼。
當然,更多的人,卻是齊齊歎息一聲。
又少了一個名額……
特彆是對於蒼頭黔首來說,這可能是改變家庭命運的唯一機會啊。
“羅黑,羅黑……”
聽著從裡到外傳遞出來的名字,有不少人臉皮一抽。
這特麼的都什麼破名?這種破名也能考上?
苦力腳夫的人群裡,一個漢子猛地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神色。
他屏住了呼吸,黑黝黝的臉泛起了油光,耳朵豎得直直的。
倒是旁邊的工友推了他一把,興奮地叫道:
“羅黑,是黑娃,是黑娃吧?”
“是……再聽聽,再聽聽,莫要聽錯了……”
黑臉漢子反手緊緊地握住工友的胳膊,嘴裡喃喃地說道。
“錯不了,是黑娃!”
前頭又有人擠過來,大聲地對黑臉漢子喊道:
“七班的黑娃,我聽得可清楚咧!沒錯!”
“真的?莫要騙我!”
身為正主,黑臉漢子反是有些不敢相信。
“莫得錯,莫得錯!”
“噫!考上了!”黑臉漢子雙手一拍,狠狠一跺腳,臉上現出狂喜之色,有些顛狂地大笑起來。
陪著他前來的工友們皆是歡呼起來。
聽得這些苦力腳夫毫不掩飾的大笑聲,有人忍不住偷偷罵了一句:
“當不是人子!憑什麼南鄉這些匹夫就能不花錢入學?”
想起自己出了老大的價錢,都沒能把孩子送入學堂,這人就是狠狠地“呸”了一聲:
“入娘的!連入醫院生娃都是南鄉人優先,還有沒有天理了!啊tui!”
一口濃痰好死不死正好吐到在維持秩序的黑帽子的褲腿上。
黑帽子下麵一雙凶光立刻看過來。
此人身子一哆嗦,臉色都白了!
南鄉黑帽子,凶名赫赫,聽說連丞相都被他們罰過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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