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桌,一位女孩也點了一份薩赫蛋糕,並用叉子切下一小塊,遞到她的男伴嘴邊。
戀愛谘詢部的老同誌們對視了一眼,
“靜水君/靜水/阿水,來,啊~~~~”
“不吃。”
淺間再次聲明了自己不愛吃甜食的立場,並喝了一口不加糖的濃縮咖啡。
咖啡館裡沒有葡萄味芬達,讓他很失望。
“淺間淺間,你真的不吃?給~”
藤原將自己切成小塊的蛋糕推到淺間麵前,又微微仰頭,張開了嘴——“啊~~~~”
意思是讓淺間喂她。
波奇將藤原瓷盤裡甜品悉數塞進嘴巴,兩人在咖啡館打鬨起來。
你們倆才像韓國人吧?
名為午餐的咖啡時間中,筆記少女間島還在和博學少女鳳凰院討論著今天看到的畫,淺間口中那個試圖解構愛與欲的克林姆特。
“大老師,你認為,現代性的愛情會更平等嗎?”
鳳凰院忽然問道。
“父權社會構建的倫理價值觀,肯定會被淘汰。現在之所以沒有被淘汰,隻是因為現代還不夠現代。”
聽著淺間的答非所問,間島若有所思道,
“靜水的意思是,現代性的愛情會平等起來,但現在的愛情,依然不平等?所以,接受現代觀念的你,才覺得如今的愛情都不是愛情?”
“大體是這麼回事。但現代的親密關係裡,女性享受的平均權益比過去大多了,而且,在天平上方輕飄飄的一方,有時也不止是女性。”
二見問道,
“怎樣才算是真的平等呢?”
“用英國社會學家安東尼·吉登斯的話來說,【純粹關係產生自我認同和人格獨立。】對雙方而言都能做到利己的、獨立的、自由的愛情,或許就是平等的愛情。”
波奇問道:“什麼是純粹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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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間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定義:“真誠、無私、利他,不涉及到任何形式任何條件的利益交換的關係。”
也在用手機錄音的藤原愛問道,
“這種無私不求回報的愛,和利己獨立的愛不是自相矛盾了麼?”
“並不矛盾,隻是和共產主義一樣,離我們尚很遙遠。”
間島眼前一亮,
“【愛是最小單元的共產主義】!”
淺間滿意地點點頭。
鳳凰院看著淺間,她身體的微微戰栗,和心底的雀躍告訴她,和大老師談論這種哲學認知問題,確實有一種醍醐灌頂的快感。
“所以,現在我們正處於一個舊愛被否定,新愛未誕生的曆史斷層期麼?”
“嗯,這種斷層發生過很多次,每當禮崩樂壞的時候,都會有高舉著克己複禮口號,實際推行著新思想的人出現。”
“那什麼是新的愛情?有人曾創造或擁有過麼?在我看來,即使那些被譽為平等愛情典範的人,男人的光輝,也遠遠大於女人。”
聽到藤原的吐槽,二見將[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的愛情]重新吞進了肚子裡。
藤原又接著說道,
“淺間淺間現在這麼努力地讓每個人都聽你的話,這種不平等的行為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一種單身宣言?”
淺間自動過濾了藤原最想知道答案的那個問題,坦言道,
“純粹的、平等的愛情就是現代性所真正呼喚的愛情,但無論純粹還是平等,這些詞都過於鋒利,很多事例經不起它們的試刃。”
“所以宗教故事裡,才會有神對人類失望,人類身懷原罪的說法麼?”
鳳凰院若有所悟,難怪她覺得這世界上蠢貨和醜東西都太多了。
“靜水以前提到過,因為愛情是超越性的,是一種你消耗得越多,卻越沉浸、滿足的心理體驗。然而要讓一個人從遵循本我的自私自利的動物,轉變成不斷地投奔超我的親密關係主體,需要巨大的能量。
所以,愛是需要資格的。不夠格的人,去建立愛情關係,要麼會淪為享樂主義的欲望囚徒,要麼會掉進被彆人剝削、奴役的陷阱裡。”
間島翻出手機裡的筆記,認真說道。
二見也點頭背書。
“所以,靜水君才會說,[愛是一種能力],人需要不斷自我學習、自我提升,才能抵達[無私的自私]這種境界。”
間島和二見說完之後對視一眼,陷入彼此[決心為治愈淺間消耗自身]的感動中。
波奇被這些戀愛谘詢部的臭老九們給繞暈了。
“過去的愛情,難道都不算愛了嗎?”
淺間想了一會,說道,
“算。愛並不是虛構的概念。古往今來,私密生活中的愛在於展示奉獻與溫柔,公共生活中的愛在於體現仁與公正。
與其看過去,不如看現在的問題。
用齊澤克危言聳聽的話來講——[現代社會正在殺死愛的能力]。我們發現,被流行綁架的人,或者討巧的選擇流行的人,他們受歡迎的代價是,很絲滑地順應了一種不公正。
被愛的人,都在繼續創造著一種不公正。
正因為這樣,任何純粹的正義都會很快墮落成不那麼正義的東西。沒有公正的世界裡看不到愛,但愛偏偏是救贖純粹正義,使之不會墮落的東西。
從宏觀上,我們進入了愛的死循環。”
淺間的這段話,把戀愛谘詢部的其他女生全繞暈了。
如果不是美景宮沒有那麼熱,她們都懷疑自己中暑了。
但這種近似中暑的眩暈感,讓她們非常享受,她們喜歡淺間在她們耳邊念經時的模樣。
淺間本來還想和她們說明,現代中的愛具有過去不具備的強自由性,這讓愛變得更加多元,且無法控製,不被理解。這份自由裡,也孕育著拒絕的自由。
但當看到少女們看他的眼神時,他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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