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將軍百戰碎鐵衣第九十章伊人遠去
蕭皇後和楊侗一起走進茅廬之中。
蕭瑀則率領千牛衛,把茅廬團團圍住。毛小念等人覺察到動靜,立刻跑出房間。不過看到千牛衛的裝束,沈光立刻攔住雄闊海等人,示意大家不要上去。還沒有跟隨言慶之並,沈光混跡於通遠市碼頭。
所以他一眼可以認出千牛衛的裝束,心知自家公子,此刻絕無半點危險。
“沈大哥,那些人是誰?”
蹲在茅廬門廊上,雄闊海好奇詢問。
沈光隻是笑了笑。示意雄闊海不要再說話。大約過去一個時辰之後,蕭皇後和楊侗就離開茅廬。
誰也不知道蕭皇後和楊侗,在茅廬中和李言慶究竟說了些什麼事情。
毛小念曾好奇的詢問,卻被言慶厲聲喝止。
“記住,沒有人來過這裡,沒有任何人!”他不僅僅是警告毛小念,同樣也是告誡沈光三人。
不過他的語氣雖然嚴厲,目光雖然森冷,毛小念還是從他微微上翹的唇角,看出些許端倪。
不管那些人是誰。反正不會是一件壞事。
毛小念快活的把這件事拋在腦後,而雄闊海闞棱兩人,則牢記住言慶的吩咐。
至於沈光,言慶無需操心。他了解沈光,這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知道該記住什麼,忘記什麼……冬來第一場雪。於初冬時節到來。
霍山素白,一片寧寂。
鄭世安的喪禮。已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可是言慶在喪禮上吟誦的詩歌,正被人們廣泛流傳。
詩詞之中,大有懷才不遇的出世感慨。
同樣也有對世事的抨擊,對朝政的諷刺。鄭世安生前沒有留下任何名氣,可這死後。卻屢屢被人提起。隻因為那詩歌的名字,就叫做《鄭世安喪禮詠懷詩》。
後經顏相時等人分解,發現那原本是兩首詩詞,故而又被冠之以《悲歌行》和《笑歌行》之名,為人們所傳唱。
詩詞傳至涿郡。立刻被人引來抨擊。
宇文化及說:“李言慶恃功自傲,抨擊朝政,乃當世之大奸,理應誅殺。”
可楊廣卻笑道:“宇文猶記裴娘子赴蜀中乎?”
這一句話,隻讓宇文化及麵紅耳赤。那意思是說:我知道你還記恨裴娘子隨李言慶私奔蜀中的事情,不過那是私事:莫扯到抨擊朝政。
而後笑言道:“豎子也知絆狂,合該居於荒山。”
你小子裝狂生嗎?那就老老實實,為你祖父守孝…這一句話,則是針對李言慶。
宇文化及即便是再想說些什麼,可楊廣已經把這件事做出了定論,他也不敢就此問題。再做糾纏。
不過,經楊廣這金口一開,言慶,狂生,之號,也就不脛而走。
從前,人們或稱他半緣君,鵝公子。而如今,當人們提起李言慶的時候,則更多是含笑點頭,評論一句:那個狂生……狂生之號,也就成了言慶的代名詞。
不過遠在鞏縣的李言慶,卻不知他又有了新名號。天地素裹銀裝,李言慶一襲白色大袍,外罩白錦緞子披風,正依依不舍,送裴淑英登上馬車。
裴世矩派人來到鞏縣,以及其嚴厲的口吻,斥責裴淑英。
你答應過我。在王屋山上出家。當初李言慶生死不明時,你出於照拂之心,居住在鞏縣,倒也能說得過去。可現在,李言慶已經回來快一年了,你為何還呆在鞏縣,莫非是彆有心思?這話說的可夠嚴重,裴淑英於是向言慶告辭。
本來,經過那一晚的旖旎之後,裴淑英就動了離開的心思。總覺得這樣子下去,會出亂子。
難不成姑侄共侍一夫?
隋唐時間,雖說胡風甚重,可裴淑英畢竟是出身名門,這禮法之上,卻是極有分寸。
如果真的再留下來,說不得會發生什麼羞恥之事。言慶已經十六,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垂髻童子。這瓜田李下,總歸不太說得過去。
而且若言慶真的向她求歡,自己能夠把持得住嗎?
裴淑英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離開。
可沒想到,先有楊玄感之亂,後有鄭世安故去。
即便裴淑英想走。一時間也走不開。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落下帷幕,也是她離開鞏縣的時候。
言慶站在小關道上,看著裴淑英的車仗,漸行漸遠。
他知道裴淑英為什麼走!
可有些事情,是能逃避過去嗎?
言慶突然鼓足勇氣,命沈光牽來一匹戰馬他縱馬狂歌,隨著車仗一路而去。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頑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心使餘悲。
這是西漢年間,司馬相如所做的鳳求凰。
歌聲縈繞在蒼穹。裴淑英在車中,更悵然若失。
許久,她輕聲啐了一口,暗罵道:“這個小狂生,焉敢如此癲狂……來人啊,還不馬上加鞭?”
這一顆芳心,亂成了一團麻。
裴淑英不敢再做停留。催促車夫趕路,越行越快。言慶唱畢,催馬登上一座山丘,目送車輛,漸行漸遠。
返回鞏縣之後,李言慶心裡空蕩蘇。
這家裡,一下子少了兩個人,而且都是他最親近的人。王正在鄭世安喪禮後,也離開了鞏縣。
他說,要回家去!
其實大家都清楚。王正家裡也沒有什麼人。
隻是昔日老友故去之後,讓他心情頗感壓抑。而且雄大錘也回轉了洛陽,王正一個人留在鞏縣,已沒有任何意義。死也要死在自家的榻上……於是在喪禮第三天,王正就告辭離去。
李言慶忽而坐在鄭世安的故居發呆;忽而又鬼使神差的出現在綠柳。
在綠柳觀裡,他點燃香火,盤坐在祖師殿上,腦袋裡一片空白。
許久之後,他走出綠柳觀,登上水塘旁邊的涼亭。水麵上,漂浮著一層薄冰,皚皚白雪,覆蓋其上,頗有幾分雅致。
那岸邊柳蔭下,幾多紅梅綻放,平添幾分生趣。。
用力搓揉自己的麵龐,言戾總算是恢複過來。他深吸一口氣,突然間對著寂寥的蒼穹,嘶聲吼叫。似乎是想要借著這一聲吼叫,把連日來心中的積鬱,都發泄出去。可是喊完後,更覺幾分空虛。
蕭皇後說,會儘快為滎陽郡配置新的郡守。也不知會讓什麼人來接任?還有他答應我的那些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嗎9言慶坐在涼亭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這可真是,一想就是一腦門子官司。
他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情緒趨於平靜狀態。楊玄感失敗了,可接下來呢?河洛地區的動蕩,恐怕也將拉開序幕。大時代將臨,可自己,似乎仍舊一無所有。
一時間,心中頗有些寂寥。
李言慶獨坐了片刻。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馬三寶匆匆前來,“公子,房司馬在堂上求見。”
言慶不禁一怔,連忙讓馬三寶前頭帶路。
一邊走,他一邊想著:房玄齡這時候過來,又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