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閻便明白了,這是寧宣指使的。
伴著一聲退朝,蘇閻被叫到了禦書房。
寧宣今日心情不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改日愛卿一定要讓朕看看,你是怎麼放縱跳下馬車的。”
蘇閻笑笑,當即雙腿跳了一下,“陛下,微臣就是收到了信,一時高興,失了規矩。陛下勿怪。”
寧宣笑笑,“瞧你,朕才不怪。”
蘇閻拿出折子遞給他,“陛下,揚州發運使王宜春遞了折子。”
寧宣細細看了,冷嗤一聲,“要不是朕年前組建了自己的眼耳,當真要被這群蠹蟲給騙了!”
他很想直接用欺君之罪治罪,但這樣,他的眼耳可能就會被拔除。
這更得不償失,一時的真相大白,換來之後的暗無天日,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蘇閻跪拜行禮,“陛下,臣欲去揚州查明此事,將王家的主要罪證帶回宮。”
王和錄雖在京城,王家許多子弟也在京做官,可主要錢財都是從揚州漕運來。
要想將王家被拔除,必須要前去揚州一趟,搜查出大量罪證,這樣才能將王家一舉搗破。
隻要有罪證,陛下便能借此發作。
若是陛下無故,便是一時貶了王家,也隻是輕飄飄的,根本傷不到根基,反而會打草驚蛇。
帝王心中,要顧及民心,但民心與帝王隔著密密麻麻的禁軍,無法直接傷了帝王。
但臣子與帝王卻離得極近,若帝王是暴君,群臣憤,終成慘禍。
處處皆是製衡罷了。
寧宣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不可,君子不立危牆,蘇閻,你要明白,這皇宮缺不了你,盛平這離不了你。”
若是他出了個意外,盛平一人,圍在她身邊的臣子見不到蘇閻,必然會心中打鼓。
情勢危急,那時又將如何?
千日謀劃,皆潰於此。
蘇閻反問道,“陛下欲派何人前往?”
禁軍,禦林軍握在寧宣手裡,守著皇宮和京城。
楚冠手裡握著西北軍,他已是老將,已派了小將上邊境練兵。
其餘各地駐軍,尤其是東南駐軍,更是絕對不可動的,能在東南和王家形成製衡已很是不易,更不能打破這平衡。
朝中還有三分之一的寒門大臣,單槍匹馬又有誰去揚州能活著回來?
另外三分之二的世家臣子,與王家聯姻的又占小半,去了不過是從王家拿一箱箱金銀賄賂,回來再在朝堂上為王家述述苦。
便是現在折子上有兩分苦,到了那時,就是五分。
朝中才子輩出,卻困於權利這張蜘蛛網上,動一下便是剝皮帶骨。
隻有他,下與眾臣交好,上忠於皇上,一身清廉,渾身不怕任何臟水,能做一把利劍,插入揚州這潰爛之地。
寧宣站起身,慢慢走到禦書房窗邊。
“天下之大,竟難有兩個蘇閻。”
蘇閻搖了搖頭,“陛下,縱觀古今帝王將相,也不過三五大臣當得起太公寥寥稱讚。”
人做了臣子後,家與國,小我與大我,在很多時候便是互悖的。
寧宣沒說話,禦書房裡隻有龍涎香靜靜地飄著。
他下不了這個決心。
盛平一下朝便去了太學,她今日要和進太學的女子麵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