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有記憶起,老家房子的頂層就靜靜擺放著三口棺材。那地方本就昏暗陰森,這三口棺材的存在,更是給頂樓增添了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氛圍。小時候的我,每次經過通往頂樓的樓梯,都會忍不住打個寒顫,可那未知的恐懼又像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我時常忍不住偷偷往上瞧。
終於,有一次我按捺不住內心的害怕與好奇,悄悄扯了扯父親的衣角,小聲問道:“爸,咱家裡為啥放著三口棺材呀?”父親低頭看了看我,神色平靜地說:“那是給家裡老人備著的。”可我心裡還是犯嘀咕,家裡明明隻有爺爺和奶奶兩位老人,怎麼會需要三口呢?
我時常趁著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到頂樓樓梯口,遠遠地打量那三口棺材。邊上的兩口看起來比較新,泛著冷冷的光澤,像是剛被打造出來不久。而中間那口,卻顯得格外陳舊,顏色暗沉,像是被歲月狠狠地刻下了無數道痕跡。並且,它的用料明顯沒有邊上兩口好,木板粗糙,拚接處也不那麼嚴實。每次看它,我都感覺有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從脊梁上升起,總覺得那裡麵藏著什麼東西,甚至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我。
小時候的我想象力極為豐富,腦海裡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各種恐怖畫麵。每次壯著膽子去看,都仿佛能看到那口老棺材緩緩打開,裡麵伸出一隻蒼白的手……可即便如此害怕,好奇心還是驅使我一次又一次地靠近。當然,我從來都不敢靠得太近,隻是遠遠地瞄上一眼,便匆匆跑開,心跳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
時光飛逝,一晃十幾年過去了。2017年春節剛過,一個噩耗傳來——爺爺去世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裡猛地一沉,既有失去親人的悲傷,又有一種對未知葬禮儀式的忐忑。
晚上七點多,我匆匆趕回了老家。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門口圍滿了村裡的人。爺爺在村裡的輩分極高,差不多比同齡人高出兩個輩分,所以村裡的人幾乎都是爺爺的小輩。一進家門,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哭聲,年紀稍大些的人,都輪流走到爺爺的床邊,跪地痛哭。
這是我第一次直麵親人的離世,悲傷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可周圍嘈雜的哭聲和人群,讓我在感到些許悲傷的同時,更多的是覺得吵鬨和不知所措。
恰在這時,有人說要把頂樓的棺材抬下來。作為長孫,我知道自己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於是,我深吸一口氣,跟著幾個長輩,緩緩走上那通往頂樓的樓梯。每上一步台階,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那口老棺材的模樣。
本以為會用那兩口嶄新的棺材,可到了頂樓,長輩們卻指著中間那口老棺說,就用它。我的心瞬間懸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它。與邊上兩口棺麵光滑如鏡的棺材相比,這口老棺材的表麵粗糙不堪,能夠清晰地看到木材的紋理,像是一張張扭曲的臉。
當我們八個人將它抬起時,我更是吃了一驚。它輕得出奇,我走在最前麵,本以為會被沉重的棺材壓得直不起腰,可實際上,扛在肩上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重量,就好像抬的是一個空殼。這種異樣的感覺,讓我的後背直冒冷汗,心裡暗暗想著,這到底是什麼木材,怎麼會如此之輕?
把棺材抬到樓下後,我懷著滿心的疑惑,趕忙跑去問父親:“為什麼要用這口棺材呀?”父親皺了皺眉頭,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絲不解,說道:“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老一輩說,這口棺材以前太爺爺睡過。”父親是家裡的老二,對於一些家族舊事,知道得確實不多。
爺爺的遺體被安放進了這口老棺材裡。前三天,棺材板沒有蓋上,爺爺的麵容靜靜地暴露在眾人眼前,那蒼白的臉色讓我感到無比陌生。和尚們在一旁誦經超度,那低沉的誦經聲在屋子裡回蕩,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後四天,棺材被緩緩蓋上,那“吱呀”的聲音,像是老棺材發出的一聲歎息。
過了頭七,爺爺的遺體從老棺材裡被抬出來,放進新棺材裡,送去火化。可誰也沒想到,從那之後,家裡就接二連三地出問題。
先是大媽媽被查出得了乳腺癌,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讓整個家庭陷入了悲痛之中。大媽媽平日裡是那麼健康開朗的一個人,怎麼也想不到會患上這樣的重病。緊接著,小伯也查出甲狀腺有結節,不得不住院開刀。看著小伯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大家的心裡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一開始,大家都隻當是巧合,是命運的捉弄。可當我在外地待了三個月後,媽媽的心臟又出了問題。這一連串的打擊,讓家裡的氣氛變得異常壓抑。無奈之下,家人找來了當地一位頗有名氣的先生。
先生身著一身灰色長袍,手裡拿著一個羅盤,神色凝重地在屋子裡繞來繞去。羅盤上的指針瘋狂地轉動著,發出“哢哢”的聲響。他的腳步時而急促,時而緩慢,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探尋著什麼。就這樣晃蕩了半個小時後,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盯著通往頂樓的樓梯,隨後一言不發地徑直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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