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半,夜晚睡覺時,已經很涼快了。
梁青娥把這些日子收集的橘葉交給葉銀紅,回來就躺了下來。
月光從窗欞溜進來,映的屋內光影朦朧。
說起來,今年入夏後,家裡都沒熏過艾草,往年肆意叮人的蚊蟲跳蚤,今年仿佛都消匿了一般。
這都多虧了小孫女,家裡今年夏天才沒那麼難過。
這樣好的娃兒來給她當孫女,梁青娥總忍不住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可樂寶現在才將將五個來月,小牙牙都沒開始冒頭,從吃喝上來偏疼她,顯然是行不通。
人人生來四大事,無非吃喝與住行。
既吃喝暫時用不上,那就隻能從穿戴和住行了。
穿戴就是衣料這些,上回範氏送的尺頭,大兒媳給樂寶做了幾件替換的小衫子。
住的話,樂寶最常待的地兒,要麼是在陳秋蓮懷裡,要麼就是在炕上酣睡憨玩。
家裡今年種了棉花,等到棉花采收,天也徹底冷下來,到時定要彈上厚厚兩雙棉被與樂寶鋪蓋。
行的話,饒是樂寶還不會走,陳秋蓮還是縫了幾雙單鞋與她。
梁青娥複又想到從前當丫鬟時,倒是見過富貴人家有一種能推動的小兒車,還不會走路的娃娃坐在木頭車上,由婢女們推著穿堂過戶,瞧著很是方便。
不過樂寶還不會坐呢,小兒車的事情總得七八個月上才能用,等她得空問問木匠,此時倒是不急。
梁青娥有的沒的想了一堆,慢慢沉入了夢鄉。
許是睡的踏實,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她穿戴整齊後,抬步出了屋門。
葉銀紅、林大熊、林飛鷹三人早去了碼頭,秦蘭花帶著大毛妮二毛妮在灶房忙活早飯。
大壯二壯三壯背著一背簍青嫩嫩鮮草回來,三壯手裡還拖著幾根柴禾,看見阿奶,仨孩子忙叫人。
見孫子們如此懂事勤快,梁青娥毫不吝惜誇讚幾句。
因著入秋後要送大壯去學堂,她還著重打量了幾眼大孫子。
大壯今年九歲,許是這幾個月家裡夥食上來了,他小人兒這一春一夏竟是長高不少。
許是風吹日曬的緣故,孩子一張臉曬的黝黑,臉頰有些瘦,顯得眼睛特彆有神。
笑起來更是露出一口白牙,自家孩子那是越看越稀罕,梁青娥笑眯眯瞧著仨娃去後院喂豬喂雞。
四壯沒見人影,他人小些,覺也長,該是還在睡覺。
林老虎擔著一挑水回來,剛和老娘打過招呼,就聽媳婦兒在屋裡喊大毛妮端熱水進去。
緊接著,梁青娥就聽見樂寶五壯脆嫩的小腔腔,正依依哦哦說著什麼。
是樂寶和五壯醒了。
梁青娥讓大毛妮安心燒火,她拿起木盆,從灶上悶著的陶罐裡舀出熱水。
又兌的溫度剛剛好,端起盆,樂樂嗬嗬去了東耳房。
倆娃兒一個躺炕上啃自己的腳丫子,一個窩在陳秋蓮懷裡,正在吭哧吭哧吭哧吃奶。
梁青娥看著樂樂嗬嗬啃腳丫子的五壯,心裡不禁感歎,她這個小孫子生的可真白啊。
倆娃兒躺一起時,他也就比樂寶差上一點點。
吃完早飯後,梁青娥解下腰間掛著一個銅鑰匙,遞給了陳秋蓮,並交待她看著張羅晌午的飯食。
一旁的秦蘭花看見這一幕,當即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盯著那把鑰匙,幾乎氣了個倒仰。
合著她一整個就是家裡的廚娘,每日裡辛辛苦苦忙活飯食,到頭來竟是連家裡的糧麵都摸不著。
她越想越是生氣,臉色一時黑沉無比。
梁青娥卻是完全沒留意到秦蘭花的情緒變化,家裡每天都有那麼多事等著她去張羅,至於說讓陳秋蓮暫且握著她屋裡的鑰匙,這不過是極小的一件小事罷了。
至於為啥沒把鑰匙留給做飯的秦蘭花,摸著良心說,梁青娥怕她一回來,屋頂都被人給翻空了。
她這個大兒媳好歹立身持正,拿白麵就隻是拿白麵,不會隨便動她屋子。
母子二人一路趕到鎮上牛行,不知是不是他們來的晚了,偌大一個牛行,裡麵竟隻有兩頭耕牛。
兩人圍著兩頭耕牛打量一番,一頭是牛犢子,是附近莊子的農人牽過來賣的,要價三兩半。
一頭是正值壯年的健牛,身軀高大結實,時不時打個響鼻,見人圍過來打量,也睜著大而圓的眼睛好奇看回去。
模樣瞧著十分溫順。
林老虎一眼就看上了這頭耕牛,他扯扯梁青娥的衣袖,強忍著興奮小聲道:“娘,這頭黃牛好。”
梁青娥拍拍他的手,打聽清楚價格後,一擺手道:“竟要八兩銀子,這也太貴了,聽說長玉鎮有個莊子專門養牛來賣,明兒咱們起早去那兒瞅瞅。”
那牛販子見這母子二人說走就走,忙笑攔道:“嬸子何必舍近求遠,長玉鎮離咱這足有七八十裡路,可遠的很呐,您老瞧瞧我這牛多好,這個價就是到長玉鎮也保管買不來。”
梁青娥一攤手:“那有什麼法子,咱們銀錢不夠,說不得也隻得舍上這兩條老腿多跑跑附近鎮上的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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