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人。
大戰方酣,蟬聲又陣陣鳴起。
孟淵坐在地上,麵上蒼白,大口的喘著氣,殘破衣衫為鮮血和汗水浸透。
渾身筋骨酸軟,像是在花叢之中迷失日久,乃是筋疲力儘之象。
此番先對楊有誌,孟淵耗費玉液不多,即便楊有誌最後拚死用出浮光洞天,也僅僅是皮肉受損而已。
那天機神通煙雨飛虹神異,第一段並不如何耗費玉液,但第二段突刺之時,身與飛虹相合,陡然間便耗去大量玉液。
孟淵三番淬體,丹田本就廣闊,玉液之多勝於同階三四倍,乃至更多。
但煙雨飛虹第二段突刺一出,約莫著十分之一的玉液便被耗去。
而且身與飛虹相合之際,渾身有撕裂之感,又疼又清醒。
兩番用出煙雨飛虹,孟淵也有了心得。這天機神通霸道詭譎,可躲避偷襲,眨眼間便拉進彼此距離。
但缺點也十分明顯,便是對玉液耗費的太多。
而且,消耗的量也是不定的。乃是在煙雨異象出現,遞出飛虹後,自身與飛虹相合,以極快的速度突刺到敵人身前,這一段飛虹突刺的距離越遠,玉液消耗越多。
二十步內,便要耗去十分之一的玉液!若是再遠些,玉液耗費更多。
不過好處也顯而易見,乃是催發之時氣機不見,迅捷如雷。
孟淵又去看那玄真和尚。
這一次兩番對敵,對方一死一重傷。
孟淵兩次用出煙雨飛虹,最後又催發浮光洞天,也已丹田乾涸,玉液耗儘。
那玄真和尚坐在地上,光頭上都是血,烈日下格外鮮豔。
玄真和尚的戒刀早已碎成粉塵,緇衣上全是缺口,還不斷的往外滲著血。
兩個小臂和下肢血肉糜爛,露出的些許骨頭上也布滿裂縫,上有密密麻麻的針眼。
不過頭顱和軀乾倒是沒甚大礙,雖也掛滿了血,但臟腑和腦子應該沒受到多大損傷,可見他是在最後時刻,著重護住了這兩處。
七品武人對七品武人,生死之間,孟淵又有許多收獲,而且對這玄真和尚又高看一眼。
此人硬抗浮光洞天之時,至少用了兩種天機神通,金身不滅主防,另還有一種隱蔽氣機之法。
七品武人一般的防禦之法是玉液布滿全身,但消耗頗大,也難擋刀罡劍氣。
孟淵估摸著玄真和尚的金身不滅也是同理,但比玉液布滿全身要強悍,消耗也少的多,畢竟是防禦一類的天機神通。
但孟淵借煙雨飛虹騎到了對方臉上,即便兩番動用煙雨飛虹,即便玉液隻剩不到六成,可三番淬體之功,自身玉液之浩大無匹,也遠勝同階。
浮光洞天貼著人催發,同階之內當真無敵。而玄真隻重傷,卻沒死,可見此人確實有些道理。
孟淵哆哆嗦嗦的取出丹瓶,正要倒出來吃,就被胡倩一把搶了去。
“師兄你真厲害!”胡倩倒出百草丹,貼鼻子上嗅了嗅,問:“吃幾粒?”
“三粒。”孟淵有氣無力。
胡倩撿出三粒,捏著丹丸往孟淵嘴裡送。
她見孟淵慢吞吞,就把丹瓶塞自己胸口,騰出一隻手捏住孟淵臉,往上一提,嘴巴張開,丹藥立即丟到了喉嚨眼裡。
“……”孟淵都還沒埋怨出聲,那胡倩就解下腰上水囊,直接懟了上來。
孟淵差點嗆到,胡倩卻不覺,又給孟淵臉上倒水,而後手抹了兩下,洗去血水,比之孟淵給香菱洗臉還粗魯。
“難怪都說武人粗鄙,這胡倩明明是小道姑出身,仙風道骨沒瞧出來,粗鄙的毛病倒是染上了!”孟淵心中感歎。
“阿兄,頭來了!”鐵牛已經收拾好了楊有誌的頭,被包在衣裳裡。
“師兄太厲害了!”那胡倩竟跪坐上來,幫著捶背。
“彆捶了!”孟淵瞪了眼胡倩,又看吳長生,道:“射和尚兩箭,照著肚子射。”
那玄真和尚強催金身不滅抵禦萬千浮光,怕也是玉液耗儘,金身不才難以支撐的。
但此人出自蘭若寺,又是在外行走的,孟淵擔心此人拚卻性命,如同自己一般燃燒自身性命,強行以命換命。
吳長生聽了這話,有些茫然不解。
“武人隻要不死,就有翻盤的機會。”胡倩是個有見識的,“師兄真穩重啊!”
孟淵瞧了眼胡倩,心說這丫頭以前挺清冷的人,怎麼今天馬屁拍個沒完了?
吳長生也不猶豫,當即搭箭。
“阿彌陀佛!”玄真本一直閉目療傷,聽了這話當即睜開眼,連忙道:“孟施主不必擔憂,貧僧認輸,再不敢捋虎須。”
吳長生看向孟淵,隻等指示。
“師兄,他害怕了,說明‘勢’已被去了!”胡倩了然道。
“你不準說話。”孟淵止住胡女俠說話,這才看向玄真。
兩方相隔十餘步,孟淵心中想殺掉此人,而且孟淵知道玄真知道自己想殺他。
那玄真見孟淵嘴角有笑,分明是藏了殺意,他正要開口,忽聽遠方有嘯聲傳來。
玄真聞聽此聲,當即鬆了口氣。
果然,很快就從伏牛山方向奔來兩人,那兩人各穿蓑衣鬥笠,腰間掛刀。
到得近前,露出真容,乃是百戶黃有升和仇不來。
“遠遠就看到這邊有耀目光芒,我猜是有人強運浮光洞天。”黃有升麵上笑眯眯的,道:“原來是孟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