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一通,蘇武局勢大開。
車架,蘇武到處弄車架,鬱保四那裡,借調一空,軍中的府衙的,都帶走。
再把城內的糧米店也買得七八家空蕩蕩,布帛什麼的,不買好的,差的一般的,隻管一個店一個店去搬,價錢都不還,鐵太重,少帶一些,隻管帶去做個樣品。
忙忙碌碌一天,與孟玉樓稍稍作彆,快速出發。
如此,過得三四天,在半路上彙合了李良嗣。
李良嗣看得蘇武車架這麼多,便也是心中一驚,也問蘇武:“蘇都監這般是……”
“既然如此會盟,來日必然就要開戰,我朝缺良馬,便是起了心思,此番若是順利,換些馬回來,應當不難。”蘇武說著。
“若是……你這值得多少錢去?”李良嗣沒想到蘇武是這般手筆。
“六七萬貫。”蘇武也直白,若不是時間緊迫,蘇武也還能帶更多。
“這般都一次賭了去?”李良嗣還問,便是生死未卜之事……
蘇武一臉堅毅:“賣命的勾當,還在乎這些?若是成了,往後多幾番戰力,若是不成,命都留在那裡了,這些東西又有何用?”
“蘇總管啊……你啊,當真是條漢子。”李良嗣本還想說點什麼話語,與蘇武商量一下不帶這麼多東西,怕是到時候沒那麼多船。
但此時此刻,也說不出口了。
賣命的勾當,蘇武願意隨他去賣這一命,還能說什麼呢?
“走!”李良嗣點著頭,再看蘇武,莫名更信任幾分,竟是如此身家性命全來。
已然再走,蘇武也問:“萊州登州那邊,可是已然備好的船隻?”
李良嗣搖著頭:“來不及去備,但我頭前就有打聽,萊州登州,本就是港口之地,南來北往的船隻當是不少,有本就是與遼國走私之船,也有南方來的商船,聽說還有去高麗,去倭國的船……”
蘇武懂了,直白說道:“那就是要去那些大小碼頭去直接征用,隻管把船占來用上一兩個月,也該給錢,也用他們的水手……便是那些船上的人與貨,都要卸下來,統一看管起來,防止走漏消息。”
李良嗣連連點頭:“蘇總管謀事縝密啊,我便是想了許久才謀劃至此,蘇總管一聽得來,便能迅速定妥,蘇總管如此大才,隻待當真成功回來了,我一定在童樞密麵前好生去說。”
蘇武隻管再說:“那萊州知州,我也識得,掖縣本也是萊州靠海,掖縣的知縣,我也識得,到時候自把這些事都安排妥當!”
“好好,再好不過。”便是蘇武幾語,好似當真一切順利非常,李良嗣隻管點頭就是,又說:“此事童樞密點了你來,當真是點得好,我碰上你,也是走了運道。”
本來這些,都該是李良嗣到了地方,再慢慢去謀劃去安排的,想來不知還要費多少手腳,卻是在蘇武這裡,好似一切簡簡單單,順利得過於絲滑。
豈能不是李良嗣的幸運?
一路快去,再得五六天,已然先入萊州。
隻管去見萊州知州趙明誠,趙明誠顯然也收到了樞密院的配合公文,倒也不多問,隻管大開方便就是,招待一番,備一些糧草。
倒是見到蘇武,趙明誠意外非常,還問蘇武:“蘇總管頭前說好的事,怎麼忘記了?”
蘇武也尷尬,便說:“朝廷差事來得緊,實在是來不及想得太多事。”
趙明誠笑著點頭:“不急不急,隻待你再回去,再把以往詞作都送來就是,那集子可編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拖得太久了。”
唉……這事還真麻煩,趙明誠非要蘇武送一批詞作來編集子,蘇武哪裡會?
倒是能背不少,選一些送來?
到時候再說吧……
蘇武隻管點頭。
隻從萊州出去,直去掖縣,便又是一天。
掖縣老宗澤,勤勤懇懇老黃牛,他也知道有朝廷差事要配合,竟是到得城外路口來迎,負責非常。
隻看著遠方馬隊車隊來,也知道自己隻管聽吩咐就是,便隻在路邊等著。
“老知縣!”蘇武遠遠就喊。
宗澤抬頭去看,看也看不真切,隻管蘇武在喊,近前了,宗澤哈哈笑起,開懷非常:“蘇都監……不,蘇總管,是你嗎?蘇總管?”
“是我呢……”蘇武也哈哈笑著,翻身下馬去。
蘇武往前去,還下意識張開手臂,好似要去一擁。
隻是到得近前了,蘇武又收了手臂,覺得這樣好似不好,有些失禮。
倒是那老宗澤看得蘇武的動作一放一收,便自己把手臂一張,往前一步去……
蘇武看得宗澤如此,又把手臂打開了。
一老一少,一個最末等的賜同進士出身的老儒生,一個起於微末的小匹夫。
兩人當真相擁了一下。
“哈哈……”
相擁便也有笑。
宗澤問道:“怎麼這差事落到你這廝身上了?”
宗澤也是打趣。
“唉……說呢,樞密院的令,我隻管聽令就是了。”蘇武笑著答。
“什麼差事啊?”宗澤隨口問。
蘇武倒是轉頭看了一眼正在下車的李良嗣,再看左右並無近前的人,卻也不隱瞞了:“出海,去尋女真會盟。”
到了這裡,隱瞞也沒有必要了,就要在宗澤的地盤裡上船,也要宗澤配合許多事。
“會盟?”宗澤麵色一驚,這種詞,不知是幾百年前的詞彙了,會盟?
蘇武點著頭。
“當真?”
“當真!”蘇武鄭重其事。
宗澤立馬就問:“可是要與遼人開戰?”
蘇武點頭。
宗澤也去看了一眼那下車正在活動手腳的李良嗣,問:“他是宋使?”
蘇武又點頭。
“你也同去?”
蘇武還是點頭。
宗澤忽然頓了頓,眉頭一皺:“近來也聽得遼人北邊出個大敵女真,遼人天子禦駕親征幾十萬大軍,也不曾撲滅。”
“是有這麼回事。”
宗澤卻是目光一凜,歎了一口氣去:“南北夾擊,倒也是好計策,說不定真能趁人之危,把燕雲十六州收回來,怕就怕……”
“怕什麼?”蘇武問著。
“怕就怕這驅虎吞狼,到時候狼沒了,又來隻虎啊……”宗澤如此說道。
蘇武心中震驚不已,嘿,這老頭!
這老頭這麼有智慧的嗎?
又聽這老頭說:“你想這事,若是遼人打得過女真,來日收拾妥當了,轉頭來,不免又是宋遼大戰,一打經年。若是遼人打不過女真,女真攜帶滅國之威勢,隻看我大宋富庶,狼子野心稍稍一起,不免又是……此舉啊,有欠商議,當認真理清其中利弊才是,即便會盟,也當以資助女真為主,刀兵之事,當見勢再動,儘量不動為好。”
宗澤想了兩番,但就是沒想過大宋能有滅國之威勢,然後威服天下,女真拜首。
蘇武心如明鏡,卻隻說:“老知縣何以這般想?”
宗澤歎氣:“自上古而下,匈奴也好,突厥也罷,柔然鮮卑,乃至契丹……從北邊殺出來的人,哪個又好相與?”
讀書人,也並非全是一無是處,書讀得好,真能讀出大智慧來。
蘇武隻擺手:“老知縣,這不是咱們想的事,你隻管幫著我上船就是……”
“唉……你小子,當真不懂?”宗澤看著蘇武。
蘇武隻笑著搖頭:“我哪裡懂得這些?”
“你這廝……”宗澤來氣。
蘇武便不笑了,說道:“你我,一個末等老儒生,一個微末小匹夫,離東京十萬八千裡呢,懂與不懂,又有什麼意義?”
“唉……”宗澤滿心擔憂在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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