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天空的烏雲飄遠了,隻剩下稀薄的雲霧掛在天上。
淡月籠紗,月亮就如一位少女,娉娉婷婷。
有風拂過陳執安的臉頰,也掠起了他的長發。
新桐遠遠看著陳執安走來,直至今日,她才清楚的看清陳執安的麵容。
這少年臉上帶著笑容,麵容有些白皙,模樣頗為周正。
最讓新桐覺得詫異的是,這少年竟有一雙極好看的眼睛。
睫毛忽閃忽閃,眼睛在漆黑、整齊的眉毛下麵炯炯發光,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
新桐有些欣喜。
“幸虧不是什麼醜八怪……”
她想到這裡,又忽然想起陳執安在府衙工房中收錢的貪婪模樣,心裡又有些厭惡起陳執安來。
“眼睛再好看又有什麼用?市井少年,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比二百兩金子更值錢的東西。”
新桐這般想著,眼見陳執安走近,就也轉過頭去,率先走入一條僻靜的小巷。
小巷裡麵停著一輛轎子。
陳執安看到抬轎子的四人頗為壯碩,眼神裡透露著一股子凶悍,就像是四尊鐵塔一樣矗立在小巷裡,站在轎子前後。
“練武的人氣質果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他們的氣勢。”
陳執安有些羨慕,早在他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幾個月,他曾經看過兩位習武的遊俠兒在岐黃街上大打出手。
他至今還記得那兩個遊俠手中拿著的刀劍上裹著一層淡淡的氣,那氣息鋒銳異常,就好像是切開紙張一樣切開了岐黃街口的石獅子。
其中還有一位遊俠,屈膝一躍,便躍起三丈高下,又猛然落下,砸碎了一丈見方的地麵。
從那時開始,覺得這裡無趣的陳執安才對這個世界生起興趣來。
隻是……
習武這種事並非有興趣就可以,匆匆一年多時間悄然流逝,陳執安至今都沒有接觸到所謂的武道。
“有這四人護持,就算是有人起了歹心,應當也沒什麼大礙。”
陳執安之所以這麼爽快的應邀,實在是因為懷揣巨款,心裡惴惴,而這位高門大戶的小姐,總不至於看上他那二百兩金子。
他就這般走到近前。
轎簾被掀開,露出裡麵的人來。
眉如翠玉、肌似羊脂……確實是一張極令人驚豔的樣貌。
此時一束月光破雲而出,正好落在這徐家小姐的臉上,襯的她的臉發光。
於是陳執安順理成章的想起兩句話來。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雪為膚,以水為姿。”
這徐家小姐徐溪月果然不愧美名在外。
徐溪月也看到了陳執安。
陳執安一身灰色的長衣,長發被紮成馬尾束在腦後。
此時陳執安正在看著她,眼神卻不如徐溪月想的那般,也沒有方才在工房中看到銀票時的貪婪與迷離,反而也有幾分清澈。
徐溪月心中輕咦了一聲,旋極又想起陳執安的年歲來,想起他比自己還要小上三歲。
“十七八歲的年紀,不曾讀書,又出來討生活,比起女人,自然要更喜歡錢財一些。”
徐溪月這般想著,又朝前走了幾步,指了指這僻靜的小巷。
“從這裡過去,就是興元街,再往前就是西慶街,陳公子陪我走上幾步?”
徐溪月說話極有禮貌。
可她說完這句話,不等陳執安答應,便自顧自的往前走。
陳執安知道這大約是她如今在徐家掌權,養出的威儀,他也早有準備,畢竟未曾出嫁的女子,自然不會輕易邀請他上她的轎子。
於是他也跟上徐溪月,不曾落後,與她並肩而行。
徐溪月身上散發著一股香氣,頗為好聞,令陳執安不由自主的聳了聳鼻子。
這徐家小姐皺了皺眉頭,卻仍然開口說道:“陳公子的父親是讀書人,陳公子為何不曾讀書科考?”
徐溪月當了免費的保鏢,陳執安自然不介意與她多聊幾句,笑著說道:“我之前也曾讀書,可後來落了一次水,雖然僥幸保下了性命,之前作的學問卻已經忘光了……再加上我家父親說……當今世道讀書當官都稱不上出路,舍棄也就舍棄了,莫要舍棄重要的東西便是,所以我就不讀書了。”
“什麼是重要的東西?”徐溪月腦袋微微側過來。
陳執安笑嗬嗬說道:“我也不懂,他隻說有兩樣東西讓我絕不要丟棄,一個叫良心,一個叫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