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聞言,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將頭湊了過去。
常嬤嬤眼疾手快,向一旁侍立的蘇杳投去急切的眼神,示意她儘快退避。
蘇杳心中領會,強忍著不適,一瘸一拐地悄然退下。
二人走遠後,常嬤嬤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這膝蓋怎麼傷成了這樣?”
蘇杳輕輕吸了口冷氣,眉頭微蹙:“剛才不慎在池邊滑了一跤,被那池底的尖石給劃破了。”
“這可如何是好,得趕緊去太醫院上些藥才行,萬一感染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太後娘娘那日收到陸懷瑾的禮後,心情著實好轉了許多,連帶著這兩日對蘇杳的態度也溫和了不少,沒有再如往常那般無端為難於她。
春桃正小心翼翼地為蘇杳更換著傷口上的藥敷。
那繃帶緊緊貼著肌膚,每每撕扯之時,總難免會連帶起幾片細嫩的皮肉,引得一陣陣刺痛如電流般迅速傳遍蘇杳的全身。
她緊咬著牙關強忍痛意,額頭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春桃見狀,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憐惜,輕聲問道:“姑娘,你真打算以後都在宮裡了?”
蘇杳目光微微一黯,心中五味雜陳。
離開陸懷瑾,或許能讓她逃離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然而,這宮中的生活,卻遠比她最初想象的要艱難得多。她必須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生怕一不小心便觸怒了太後,引來殺身之禍。
蘇杳長長呼出一口氣:“現在也輪不得我自己做主的了。
子時的更漏聲裡,海公公來到蘇杳的屋外。
“公公,怎麼過來了?”
“今天是你輪值。”
蘇杳愣了愣,論什麼職,她倒是沒有聽常嬤嬤說。
“快跟我來吧,彆磨蹭了。”海公公沒好氣地說道。
蘇杳不敢多問,便提步跟上。二人來到了慈寧宮禁室。
九十九盞人皮燈籠次第亮起,映出滿牆掛著的人骨風鈴。那是用女子指骨串成的,鈴舌竟是蜷縮的嬰胎。
“這些可都是先帝爺的珍藏。”
老太監的指尖撥動風鈴,嬰胎乾屍撞在指骨上發出空響。
“今夜你就守著這些寶貝,若少了一件...”他突然掐住蘇杳下巴,“就用你的骨頭來補。”
陰風穿堂而過時,蘇杳看見最中央的風鈴墜著枚玉玨,與她及笄時姐姐送的那枚一模一樣。她踉蹌著撲過去,卻發現玉玨上刻著“瑾”字,內側還沾著陳年血漬。
“彆亂碰!”
老太監的聲音從暗處傳來,“這可是太後娘娘的寶貝,是首輔大人弱冠時,從叛賊身上奪來的戰利品。”
蘇杳低著頭,不敢有絲毫的抬動,這屋子裡著實陰冷,讓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沉重起來。
突然,海公公的手猛地伸了過來,他的虎口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掐住了蘇杳纖細柔弱的下巴,逼迫她不得不抬起頭,直視那雙渾濁而冷酷的眼睛。
蘇杳隻覺下巴傳來一陣劇痛,好似骨頭都要被這股力量生生捏碎。
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隻能被迫張開了嘴巴,露出裡麵排列整齊的皓齒。
海公公隨手將一旁的人骨塞進蘇杳口中,“含著它,仔細聽聽這些骨頭都在說什麼情話。”
蘇杳拚命地搖著頭,恐懼與屈辱爬滿全身,身體因強烈的抗拒而顫抖不已。
她用儘全身力氣,猛地一揮手,將骨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音。
老太監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可恰巧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他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壓低聲音警告道:“賤蹄子,不許發聲音!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蘇杳緊緊咬著下唇,眼淚一顆一顆砸到地上。
當老太監摸著鑰匙打開禁室時,蘇杳正蜷縮在滿地骨鈴中發抖。
她唇間已被咬出血痕,恍惚間聽見陸懷瑾的聲音穿透宮牆:“娘娘深夜召見微臣前來,不知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