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大度,就如同當初他對張讓等人說的那樣,對於士人來說,受了汙名而活遠比死要痛苦。
他偏偏要陳紀繼續背負惡名活著,要讓陳紀成為反麵教材,讓天下士人看看,試圖踩著他這個太子來養望究竟會有怎樣的後果。
嗬,養望?
養你媽個頭!
見太子策馬離去後,眾人手忙腳亂地將陳紀抬回府中,陳紀之母滿臉焦急,眼眶泛紅,立刻讓人關閉府門,不願再被旁人看笑話。然而看著身後轟然閉上的府門,陳群瞟了一眼自家老父親,麵色凝重。
他知道,這扇大門無法阻隔那群想看笑話的人了,因為潁川陳氏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
“快去喚府中的醫者來為我兒診治。”陳紀之母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焦急地說道。
陳紀之母雖是婦人,卻也明白兒子是裝暈。若是讓太子的侍醫診治,就多了一條欺君之罪。
然而荀彧卻麵帶微笑,不緊不慢地攔住了她,微微俯身道:“老夫人,太子特遣侍醫,自當由其為元方公診治,莫非府中醫者的醫術能勝過太子侍醫?”
“這……”陳紀之母一時語塞,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猶豫與糾結。
卻見陳群主動上前,神色恭敬,對著她輕輕搖頭,淡然道:“大母不必憂慮,父親吉人天相,又有太子侍醫診治,當無大礙。”
太子是否是知道父親裝暈已然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潁川陳氏不可太觸怒太子。
見陳群如此曉事,荀彧微微點頭,令侍醫前去為陳紀診治。
侍醫剛握住陳紀的手腕,便眉頭一皺,露出怪異的神情。
弦脈,且脈體短絀,還有些滑脈?
而後又從袖中取出一塊絲絹,掰開了陳紀的嘴,看向他的舌頭。
舌質紅,苔黃膩。
“稟中庶子,元方公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心中悲傷過甚致使肺氣鬱結罷了,老夫為元方公開了服暢通肺氣的藥,吃上月餘想來便無事了。”侍侍醫一邊說著一邊書寫藥方,落筆時忽然停頓了一下,手中的筆在空中懸停,猶豫片刻後緩緩道,“嗯……平日裡讓元方公少食雄雉、大鵝、狗肉,少飲酒。”
侍醫的話就像一柄利刃,捅破了陳紀最後的遮羞布。
脈象如此,守孝期間有無食肉、飲酒,還能瞞得過醫者?
不過侍醫倒也不是惡意揭穿陳紀的“孝行”,他無心插手太子與陳紀之間的糾葛,但他開的藥會與雄雉、大鵝、狗肉這三種熱性太強的肉食以及酒水產生衝突,若是不事先嚴明反而會讓救人的良藥變成害人的毒藥。
荀彧聞言神色平靜,也未曾多言。
太子讓他和侍醫留下,不過是為了表示仁至義儘。
本就是你陳氏不對在先,被太子揭穿了不忠不孝的真麵目後吐血昏厥,太子不計前嫌派遣中庶子和侍醫留下,就算陳紀當真因此怒火攻心而亡也怪不得太子。
走出陳紀的臥房,荀彧在仆從引領下穿過後院,步履頗為緩慢,仿佛在等待什麼人似的。
然而荀彧終歸還是走到了中門前,看著這座厚重的大門,回首望了望,不由扶門而歎。
他已經給潁川陳氏留了最後的機會了。
長文啊長文,為之奈何?
正當荀彧一隻腳踏出陳氏府邸之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傳入他的耳中,他的衣袖便已然被人用力地拉扯住。
正當荀彧一隻腳踏出陳氏府邸之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傳入他的耳中。
緊接著,他隻覺自己的衣袖被一股大力猛地拉扯住。
“文若兄,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