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靜謐的小院裡,沈默仿若被修煉的魔力緊緊攥住魂魄,全身心沉溺其中,恰似深陷一場驚心動魄的鏖戰。整個清晨,他好似與自己的身軀較上了勁,展開一場激烈非常的較量。每一下關節的響動,皆如刀劍相擊,發出清脆且帶著幾分凜冽的聲響,酸痛之感如影隨形,仿若無數根細針,不住地在他周身各處紮刺。然而這艱苦的磨礪,正像熊熊烈火,一點點淬煉著他這把尚未出鞘、亟待鋒芒畢露的寶劍。
天邊泛起魚肚白,宛如一幅輕柔而細膩的畫卷,緩緩在那廣袤無垠的天空鋪展。柔和曙光,仿若一位婀娜多姿、溫柔婉約的仙子,邁著輕盈步子,為整個小院披上一層如夢似幻的朦朧金紗。刹那間,小院沉浸於一片靜謐美好的氛圍,仿佛一處與世隔絕、不被塵世紛擾的世外桃源,寧靜祥和,令人沉醉。
沈默拖著仿若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艱難朝廚房挪去。踏入廚房,入目是一派簡陋破敗之景。灶台旁,一隻半人高的木桶靜靜佇立,桶身由厚實木板緊密箍成,歲月在其表麵留下斑駁痕跡。桶裡盛著大半桶水,水麵微微晃動,仔細瞧,水中似有幾縷細微灰塵懸浮,桶壁還掛著些許昨夜水汽凝結後乾涸的水漬,顯然是昨日所打之水留存至今。灶台上,那些粗陶製成的碗碟,缺角破損,似在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變遷。一旁掉漆的木櫃裡,米麵所剩無幾,仿若在無奈歎息生活的窘迫艱辛。
沈默熟稔地生起火來,整套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好似他已在這灶火前忙碌了無數個春秋冬夏。他小心翼翼從櫃中舀出些許小米,動作輕柔得如同嗬護一件稀世珍寶,隨後緩緩將小米下鍋熬粥。不多時,廚房中彌漫起小米粥那醇厚濃鬱的香氣,熱氣嫋嫋升騰,在晨光輕撫下,為這簡陋清冷的廚房增添幾分溫馨暖人的煙火氣息。
日晷的影線悄然劃過辰時刻度,恰在此時,巷口傳來藥罐叩擊門環的清脆聲響,宛如一曲悅耳晨曲。
“沈默哥!再不開門,藥都要熬成炭啦!”李雪那清脆甜美的嗓音,穿透晨霧重重阻隔,裹挾著濃鬱醉人的藥香,瞬間打破小院的寧靜。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榆木樁上的老雀撲棱棱展翅,倉皇失措飛向天空,隻留下幾聲不滿的啼叫,在小院上空悠悠回蕩。
沈默思緒瞬間翻湧,憶起原身因過度修煉《莽牛勁》,不慎落下經脈舊傷,加之錢被搶後急火攻心,舊傷複發,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王嬸,這位看似平凡普通的醫者,卻有古道熱腸的俠義之心,聽聞沈默的狀況後,毫不猶豫主動伸出援手,不辭辛勞為他熬製調養與輔助修煉的湯藥。李雪心疼沈默,每日都主動攬下送藥的活兒,滿心盼著他能早日康複,重拾往日活力。
沈默趕忙撂下手中碗筷,腳步匆匆朝院門走去。打開門,隻見李雪亭亭玉立在門外,猶如一朵盛開在清晨的白蓮,清新脫俗、美麗動人。她鬢角掛著晶瑩剔透的晨露,在初陽映照下,閃爍著點點微光,更添幾分靈動俏皮的少女氣息。她身著素色粗布衣衫,雖質地普通,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領口和袖口繡著精致小巧的花邊,那細密針腳,彰顯著她對生活的熱愛與細膩。如墨般的長發隨意束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白皙如玉的臉頰邊,愈發襯得她眉眼如畫,美得不可方物。
瞧見李雪的瞬間,沈默腦海不禁浮現出兒時與她一同采藥的畫麵。那時,他們常結伴前往後山,李雪總是眼尖如鷹,能精準找到各種珍稀草藥。兩人一路嬉笑打鬨、互相扶持,滿是童真與歡樂。有一回沈默不慎摔倒,膝蓋擦破了皮,鮮血滲出,李雪趕忙從自己的小布包中拿出草藥,動作輕柔地幫他敷上,還不住輕聲安慰。如今想來,那些過往點滴,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在彼此心間種下溫暖的種子,生根發芽。
她靈動的杏眼滿含嗔怪看向沈默,目光中既有深深擔憂,又帶著少女特有的嬌嗔。雙手穩穩捧著陶罐,罐中湯藥熱氣騰騰,與四周晨霧相互纏繞,仿若置身縹緲仙境。微風輕輕拂過,掀起她粗布裙裾一角,露出半截繡著青竹的綁腿,青竹栩栩如生,竹葉仿若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儘顯她的心靈手巧。
沈默目光不自覺落在那半截青竹綁腿上,指尖下意識動了動。他微紅著臉,輕咳一聲,略顯尷尬地說道:“哎呀,李雪妹子,你都來啦!真對不住,讓你在這冷風裡等這麼久,快進屋暖和暖和。”邊說邊側身,滿臉歉意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姿態儘顯紳士。
“哎呀,沈默哥,你可算來開門啦!我一路跑得氣喘籲籲,就怕這藥涼了沒效果。”李雪佯裝嗔怒,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眼中滿是關切之情,“我娘為了熬這藥,天不亮就起來忙活,反複叮囑我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可千萬不能出差錯。”說著,輕輕晃了晃手中熱氣氤氳的陶罐,熱氣升騰而起,為她的眉眼蒙上一層薄紗,更添幾分柔和嫵媚的韻味。她整理藥罐時,袖口刺繡微微顫動,仿佛在訴說著關懷的細膩與真摯。
“來了,辛苦你和王嬸了。”沈默接過陶罐,雙手微微用力,似要將這份溫暖牢牢握在手中、融入心間。目光柔和帶著歉意,“讓你們費心了,每次都麻煩你們跑一趟。”接過陶罐時,沈默手指不經意觸碰到李雪的指尖,兩人皆是微微一怔。李雪臉頰瞬間泛起紅暈,仿若熟透的蘋果,慌亂移開目光,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下意識捏了捏衣角。沈默也有些窘迫,撓撓頭,乾笑兩聲:“這……這天氣,還挺暖和哈。”短暫的沉默後,兩人相視而笑,笑容中帶著少年少女特有的羞澀純真,仿若春日微風,輕柔溫暖,拂過心田。
沈默捧著藥罐,側身讓李雪進門,二人並肩穿過院子。晨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年輕朝氣的輪廓,宛如一幅絕美的青春畫卷。沈默微微轉頭對李雪說:“今日又勞你跑一趟,這幾日喝了藥,身體確實有了好轉。感覺這藥就像有魔力一般,讓我漸漸恢複元氣。”
走進堂屋,沈默小心將藥罐放在桌上,陶罐與桌麵碰撞發出沉悶聲響,仿佛在訴說著生活的厚重。李雪隨意一瞥,瞧見沈默碗裡的小米粥,粥麵熱氣絲絲升騰,一旁鹹菜已見底。李雪微微皺眉,眼中滿是心疼,輕聲說:“沈默哥,你就吃這些?身子還沒好利索,該吃些有營養的東西。你瞧你,都瘦成啥樣了,風一吹都能把你刮跑。”說著,伸出手輕輕戳了戳沈默的手臂,觸感單薄,讓她心中疼惜之情愈發濃烈。
沈默撓撓頭,略帶尷尬地笑道:“沒事,李雪妹子,這粥夠香甜了,我吃得可香了。你也知道,家裡如今這情況,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我可不能太挑剔。”語氣帶著無奈,眼神卻透著堅韌,仿佛在向命運宣告不屈,展現出頑強的生命力。
李雪嘟起嘴,佯裝生氣道:“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好好吃飯,怎麼有力氣養傷和修煉?我回去跟我娘說,讓她多做些好吃的給你送來。什麼雞湯、排骨,都給你安排上,把你養得壯壯實實的。”雙手叉腰,胸脯一挺,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護短小衛士,可愛至極。
沈默剛想開口拒絕,李雪搶先說道:“你可不許推辭,我娘肯定也會這麼說的。你就乖乖等著,過幾天保準讓你吃得滿嘴流油。”說罷,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眼神滿是期待,期待著沈默接受這份溫暖關懷,那眼神中充滿真誠與善意。
沈默無奈地笑了笑,“那好吧,真是麻煩你們了。你們這關心,比這藥還管用,讓我心裡暖烘烘的。”目光中滿是感激,李雪的關心讓他在這個陌生世界感受到久違的溫暖,如同冬日暖陽,照亮了他的心間,給予他無儘的力量。
沈默重新坐下,繼續喝著小米粥,李雪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沈默吃飯,時不時溫柔地叮囑他慢些吃,那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愛意。待沈默吃完,他剛要起身收拾碗筷,李雪連忙攔住他,說道:“沈默哥,你身體剛好,這些事兒我來就行。”說罷,不等沈默回應,便手腳麻利地將碗筷收攏,端著走向廚房,動作嫻熟而又自然。
沈默看著李雪的背影,心中滿是感動,輕聲道了句“謝謝”,聲音雖輕,卻飽含深情。隨後,他打開藥罐,熱氣撲麵而來,帶著濃鬱的藥香。他端起碗,輕吹幾下,仰頭將湯藥一飲而儘,眉頭微微皺起,湯藥的苦澀在舌尖蔓延,但他還是強忍著咽了下去,展現出堅韌的意誌。
不多時,一陣震得地麵微微顫抖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仿若一陣沉悶的雷聲。
“哈哈,聽這腳步聲,準是鐵牛兄來了。”沈默笑著走出堂屋,對剛從廚房出來的李雪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那眼神瞬間明亮起來。
張鐵牛出身臨江縣普通武師家庭,父親開武館授徒。他與沈默自幼相識,那時沈默常跟著身為捕快的父親到武館切磋武藝,二人就此結緣。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他們一同修煉、互相切磋,情誼愈發深厚,如同磐石般堅固。在沈默父親的影響下,張鐵牛對沈默格外照顧,有好東西都想著與他分享,遇到麻煩也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為他遮風擋雨。
張鐵牛自幼癡迷武學,在父親嚴格的教導下刻苦修煉,早早突破到氣血境後期。他身形高大壯碩,足有常人兩個那般寬闊,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緊緊裹在身上,卻仍遮不住渾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仿佛隨時都會將衣衫撐破,那強壯的體魄彰顯著他對武學的執著與付出。每一塊肌肉都像是雕刻在他身上的勳章,記錄著他的汗水與努力。
一張國字臉黝黑粗糙,濃眉大眼,此刻銅鈴似的眼睛正上下打量著沈默的院子,眼神中帶著關切與好奇。腰間的木牌隨著步伐劇烈晃動,“哐當”一聲重重砸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恰似他豪爽的性格,毫無遮掩,直來直去。他扯著大嗓門喊道:“沈老弟!好久不見,聽王捕快說你病了,我一直惦記著,如今身子好些了沒?”聲音洪亮,震得院子裡的樹葉沙沙作響,充滿了活力與熱情,仿佛要將整個院子都點燃,帶來一片生機。
沈默抬手拉開門閂,木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哈哈,鐵牛兄,快進來!你這大嗓門,都快把我家屋頂掀翻啦。”沈默笑著迎上去,用力握住張鐵牛的手,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
“哎呀,沈老弟,你可算好起來了。”張鐵牛大踏步走進院子,像一堵牆似的站在沈默麵前,上下打量著他,“我這心裡一直懸著,就怕你有個好歹。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跟沈叔交代。”他拍了拍沈默的肩膀,那力度大得差點讓沈默一個踉蹌,卻也傳遞著滿滿的關切,讓人感受到他的真誠與熱情。
這時,張鐵牛眼角餘光瞥見李雪,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邊說邊將刀鞘往桌角一磕,震得茶碗叮當作響,粗糲的指節有意無意劃過腰間捕快木牌,調侃道:“喲,李雪妹子也在呢。我說沈老弟,你可真有福氣,有李雪妹子這麼貼心照顧,想不好都難啊。這要是我,病都能好得更快。”
李雪臉頰瞬間紅透,像熟透的蘋果,她跺了跺腳,嬌嗔道:“張鐵牛,你就會亂說!我不過是幫我娘送個藥而已,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說著,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指尖輕輕撫過青竹綁腿邊緣,耳垂紅得能滴出血珠,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竹綁腿上早已褪色的同心結——那是去年上元節沈默隨手編給她的。
沈默也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笑道:“鐵牛兄,你彆打趣了。快屋裡坐,咱們好好聊聊。你這一來,我這小院都熱鬨起來了。”
話音未落,簷角銅鈴忽被穿堂風撞響,驚得竹影婆娑搖曳,斑駁日影在三人衣袂間流轉。
三人走進屋內,陳年檀木椅的黴味混著李雪衣角的艾草香,在張鐵牛帶來的血腥鐵鏽味中撕扯。分賓主落座。張鐵牛屁股剛沾到椅子,就迫不及待地說道:“王捕快讓我給你帶話,這幾日衙門事務繁多,人手短缺。你若身體無礙,過幾日便來上差。咱們身為捕快,食朝廷俸祿,自當保這一方百姓平安,護這城廂內外安穩,切不可懈怠。”
沈默心中一緊,他深知以自己如今的本事,在衙門恐難以應對諸多狀況,且還想趁這幾日在家借助水墨道章提升實力。稍作思忖,他臉上堆滿感激的笑容,說道:“鐵牛兄,多謝王捕快與你告知。實不相瞞,這幾日調養與修煉後,我自覺身體已大有好轉。明日便去衙門報到,定不會耽誤公事!我肯定好好乾,不給大夥丟臉。”
張鐵牛用力一拍沈默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沈叔的兒子,有這股上進心!行,那你今日便好好準備,明日莫要讓大夥失望。對了,過幾日有個漕運護衛任務,聽聞此次運送的貨物極為重要,上頭擔憂有賊寇來搶,特意安排咱們前去護衛,這幾日可要悉心準備,切不可出岔子。這任務可艱巨,關係著咱們衙門的名聲。”他壓低嗓音,指腹重重碾過茶盞邊緣,“幾個月前那起離奇的稅銀案,就跟黑風山脫不了乾係。那些稅銀莫名失蹤,坊間都傳是山賊勾結了內部人乾的,如今這漕運,指不定他們又在打什麼歪主意。那黑風山的山賊,向來凶狠狡詐,手段狠辣,咱們可得小心應對。”
“黑風山”三字如冰錐刺入沈默脊骨,喉間卻揚起鏗鏘語調:“護衛之事……必不負所托!”
就在張鐵牛起身準備告辭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一拍腦門,神色瞬間凝重起來,腳步也頓住。他轉身看向沈默,語氣帶著幾分嚴肅:“沈老弟,我剛想起件事兒,一直忘了跟你說。你之前不是被人搶了錢財嘛,我這幾天四處打聽,總算有點眉目了。原來是縣城裡那幾個出了名的混混乾的,可奇怪的是,他們背後似乎有個神秘人指使。你往後出門,可得千萬小心,多留個心眼兒,保不準‘那幫崽子’還會找上門來。我瞧著那幫混混行事蹊蹺,背後怕是藏著更大的陰謀,你千萬要謹慎。”
沈默聽後,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緊鎖,眼中閃過一抹寒芒。他手驀地僵住,轉瞬又笑得溫潤:“鐵牛兄費心了。我自會多加留意,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心中暗忖:“果然沒這麼簡單,看來這事兒背後藏著大文章,得找機會好好查查,不能就這麼算了。定要揪出那神秘人,弄個水落石出。”
張鐵牛又與沈默交談幾句,便告辭離去。李雪見張鐵牛離開,也站起身說:“沈默哥,既然你今日要準備明日上差之事,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多加保重。要是有啥需要,可一定要跟我說,彆一個人扛著。”說著,從荷包掏出用油紙包了三層的茯苓糕,“我娘非讓帶的……”,那微微泛紅的臉頰在日光下顯得愈發嬌羞,而後轉身,邁著輕盈卻又似帶著些許不舍的步伐朝院門口走去,留下一抹淡淡倩影,讓沈默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待李雪身影消失在巷口,沈默轉身回屋,望著那依舊簡陋卻因二人到訪添了幾分生氣的屋子,暗暗攥緊拳頭,為即將到來的挑戰暗自鼓勁。